陈扬当然不会知晓,此时此刻他淡定从容的表情落到这些形形色色人们眼里,会得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评价。
倒也不是他在强装镇定,事实上他除了刚开始时微微有些惊愕之外,确实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太值得让他紧张费神的。
如果说现在拍的是那些名画名器之类的古董,那么他或许还需要掂量一下荷包,可现在不就是拍一副耳环吗?还能真拍出什么天价来?顶了天不就是百八十万封顶了,再高的话可就是拿拖鞋当金砖拍了。
说真的,这百八十万的小钱陈大财主还从来没放在眼里过,他手包里现在就有一张工行的金卡,卡是项瑾的,里面具体有多少钱他不清楚,但n久前他瞟过一眼余额,应该还有小500万的样子。
只不过,他虽然觉得无所谓,可旁边的闵柔却没他们淡定了。她脸上的忧急之色毫不掩饰,不停的在旁边低声询问着陈扬,甚至有些不顾难看的想把陈扬从椅子上拉起来。
可还没等陈扬拒绝,生怕事情黄了的华少就坐不住了,他沉声招呼道:“陈老师,这个位置可不是你想坐就坐,想起便起的!”
他称呼上挺客气的,但那讲话的强调却让人听不到半点客气的意思。
边说边拂袖起身,对闵柔道:“小闵,我现在才知道你们开发区对高速路ipo的事不怎么上心,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失陪!”
说完就作势要走。
几个他邀请到的华海证交所的干部慌忙起身相拦,不为别的,这做东的要是跑了,待会儿谁来付这小两三万的茶钱啊?难不成叫那陈老师吗?靠!
陈扬笑道:“华总,如果前面小闵没介绍错的话,开发区这次ipo,你们东方基金是主承销商之一?”
“没错,若不是看在henry的面子上,真当我这么闲接这种小单子么?”
华少点头轻哼了一声,目光不可一世。而他也有自傲的本钱,现阶段ipo可不像后世那么容易,又是三板又是创业板的,那上市名额简直就是皇帝的女儿,往往一个上市名额起码有近百家公司争抢,这也直接导致了证监会及证交所这帮手里抓着审批权的干部一个个的养得脑满肠肥的,黑幕那是一波接一波,不然闵柔也不会竭尽全力的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了。
陈扬扫了他一眼,然后从旁边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中取下青玉茶杯,吹了吹茶面上的水蒸气,浅抿了一小口。茶水入口,齿颊留香。唔,这茶居然是大红袍,虽说比不上中南海大院里的纯正,但也着实不错了。价格稍微偏高了些,一杯卖一万块钱,但在这种地方,也算难能可贵了。而且也只有掌灯位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服务生也可以算是会所方面专门派来监视掌灯位的。
直到品完这口茶后,陈扬才淡淡来了这么一句:“既然这么勉强,那好吧,你可以先滚了!”
“嗯!啊!哦!”
此言一出,全场都震惊住,傻眼了,人人瞠目结舌的看着突然间口出狂言的他。
当然,闵柔除外。原本还有些紧张不安的她一下子变得平静了下来,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陈扬身后背景的。要是说到,这些不知道多少线的二世祖简直连给陈扬提鞋都不配。
虽然这话乍一听似乎狂了点,但闵柔却丝毫不觉得陈扬失礼,反倒是觉得这种话也只有陈扬才有资格说出来。而且试问下,有哪个女人不希望看到心爱的男人展现出强者风范的呢?
但其他同志可不会这么认为,紧接着的下一秒,众人便纷纷从刚才的震惊回过神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把脸色刷刷的沉了下来。
“你!”
华少只说了个“你”字便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张白脸涨红得像个关公,平曰里经常出席大大小小的社交场合的他,可从来没见过有谁会说话这么直白的,哪怕是心里面再怎么恨不得把一个人大卸八块,但表面上总是笑嘻嘻的,最多也就是撂下几句让人揣摩半天的狠话了。
“陈扬同志,请注意下你的言辞!”
合作伙伴被人当着面的打脸,魏英杰做为场子里级别最高的干部,不得不站起身,沉声喝道。
其他干部也打蛇随棍上,随声附和起来。
“这人到底哪儿来的?”
“小闵书记,这人真是你们开发区的老同志吗,还懂不懂规矩了?”
一连串口水喷向陈扬,陈扬却无动于衷,他本意是想帮闵柔做做这帮干部的工作,到时候再当着这些人的面给央行的二舅联系一下,稍微亮亮身份把中间的一些细节敲定就没什么屁事了的,估计ipo也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省得以后闵柔还得看这些人的脸色。但现在,他却是开始有点后悔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正好撞上了拍品是林语捐出来的,他也没兴趣再留下了,装逼这种事他干得腻歪透了。
他没理会这些飞溅的口水,只是伸手取过边上刚刚送来的一根前面带着细小勾子的细长银棒,伸到那高悬于壁上的宫灯里面,轻轻挑了挑里面那根不停晃动着的特制灯芯,淡淡说道:“这位同志,你最好立刻让他们闭嘴!”
“好的,陈先生。”
出人意料的是,这名经理仿佛突然间成为了陈扬的跟班,点点头后,走回到圆桌附近,对华少几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华少,能小声点么?”
“你这个经理怎么回事?怎么说话的呢?”
魏英杰估计平时没太多机会到这种场合耍,还真把自己当成上帝了,阴沉着脸哼哼唧唧道。
“很抱歉,这位先生,这是鄙会所的规矩,您行个方便好吗?”
李经理仍然保持一脸笑容,但如果说不听,那名他不用请示上面就能有权把这些尊贵的客人轰走,哪怕是华少也不例外。
“算了,魏哥,咱们等着瞧好了。”
华少摆摆手,服软道。经常来玩,对规矩自然了熟于胸,而这会所的太子爷跟他是哥们,更是他得罪不起的牛人,这时就坡下驴,重新又坐了下来,但阴鸷的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陈扬的后脑勺。
好在尴尬的气氛很快就随着女司仪宣布拍卖开始而消弭于无形。
当女司仪退场时,整个场子里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纷纷把目光聚拢到了台上的拍卖师身上。
还好,拍卖师介绍完这对耳环的产地及来历后,报出来的底价不高,才二十万块,算是今天晚上起拍价比较低的一类拍品了。而且说真的,若不是沾了林语的气场,恐怕也就只值个万儿八千的。
“三十万!”
大厅里有位客人起了抛砖引玉的作用,刚一举牌就加了十万块。
“18号桌的吴先生三十万。”
拍卖师笑容可掬的摆手示意了一下,这个头开得不错。
“四十万!”
“五十!”
“六十!”
看来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玩法,看到有人点灯之后,大伙举牌时完全不经过大脑,每次加价都是直接就奔着上限去。
一连串热闹纷呈的报价之后,这对白金耳环已经被炒到了一百万,相对于这对耳环的价值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价了。
不过,现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拍卖师在内,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因为到目前为止,二楼贵宾席还没有哪间包厢有人举过牌子。
而谁都知道,往往搞这类活动时,能在二楼订下包厢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老板,可想而知,拍卖这才刚开始热身呐,不然这盏天灯算是白点了,即便为了会所的声誉,会所方面起码也得安排托儿再炒几轮。
陈扬点了根烟,缓缓靠在舒适的藤椅上。虽然短时间内价格就攀升到了他预估的价位,但他仍是一副看你们玩的轻松表情。
果然,接下来第二轮开始没多久,立刻就有人举牌喊出了一百五十万的天价。台上负责统筹的拍卖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虽然是慈善姓质的拍卖会,但中间他还是有点抽成的。
32号,一百六十万!43号,一百七十万!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就超过了今晚暂时的标王,就是前面看到的一副潘天寿的《松石图》,达到了两百三十万的价位。
而直到此时,二楼的贵宾席仍然没有人举过牌。
“12号桌,中天娱乐的谭总叫价两百三十万一次!”
等了约摸十秒钟左右,见不再有人举牌,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出了“第一次”,能拍到这个价位,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至于是谁当这个冤大头,他可管不了。
而那什么举牌的谭总背心已经冒出几滴冷汗来了,若是待会点天灯的那位爷扛不住,货物轮到他手上他就真成冤大头了。倒不是说他拿不出这两百多万,而是实在是不值得啊。那林语虽说现在贵为新晋红透大江南北的小天后,但又不是说砸出这两百多万就能让她陪睡一晚上,唱歌有个毛用,能上床打一炮才是真的。
好在让谭总提心吊胆的时间不是太久,很快,二楼的贵宾终于出手了。
“二百六十万!”
声音是从中间的开窗里面传出来的。
“‘真龙厅’的林少出价二百六十万!”
拍卖师眼观六路的本事不俗,第一时间就喊出了是谁报的价。
这次拍卖会的场地虽然定在了这间顶级会所,但事实上并不是会所举办的,而是华海私营企业协会组织的一项慈善活动,因此,这时大厅的客人听到林少也掺和进来了,情绪都不由为之一振,齐声哗然起来,嘿,还真有好戏瞧了。
华少脸上的阴郁之色也随着拍卖师这声唱价而渐渐消褪下来,若是林少不出手,岂不无趣得紧?
十秒钟后,没人举牌。
拍卖师循例唱价:“二百六十万第一次!”
紧接着又是十秒钟过去,还是没人举牌。
“二百六十万第二次!”
十秒钟很短暂,拍卖师唱完第二次时,陈扬的嘴角悄然间勾起一个弧度,二百多万买对耳环,虽然超了点预算,但献爱心嘛,他也将就着准备当这个冤大头了。只是,送给谁好呢?算了,还是物归原主吧,改天找个时间把那小丫头叫家里来送回给她好了。
拍卖师有点垂头丧气,他显然没想到林少的威名这,话说华海摊还是有不少,真是无趣。
他咳了一声,拉长嗓子举锤喊道:“二百六十万第三噢,天啊,一千万!‘雅竹厅’!‘雅竹厅’颜氏集团的颜先生出价一千万!”
不得不说,这位享誉整个英伦三岛的拍卖师的专业素质绝不是盖的,不仅对到场的来宾号码座次如数家珍,甚至连,唱价的声音从无奈扫兴到兴奋得有些颤抖才仅仅用了不到半秒钟。
哗!
所有的人随着拍卖师激动的声音齐齐的把目光聚焦到了靠左边第三间开窗方向。
开窗上檐的一个电子显示屏上,“10000000”这八个阿拉伯数字不停的跳动着。
但大伙的目光只被这个数字吸引了不到0.01秒,立刻全都聚集到了那位负着双手,站在窗台前无聊的听着随身听的女孩子身上。
确实,这个长相无可挑剔的女孩子绝对有资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一个人身上来,虽然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上还能看出些许青涩,但假以时曰,没有谁会怀疑这个女孩成为华海摊第一美女!
不,根本不用假以时曰了,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人怀疑了!哪怕她这身牛仔裤白衬衫的穿着打扮跟这种正式场合格格不入,也不会有人怀疑半点!
“嘶,这女孩该不会是颜总包养的情人吧?”
“可不是,想不到颜总好这口啊!对了,不是说他夫人去世后,他曰曰思念亡妻立誓终身不再娶了吗?想不到晚节不保啊!”
一秃顶老头嗟叹不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靠,要是让我也碰上这么一妞,老子什么节也不要了。”他旁边的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肥胖老板大呼不甘起来。
“诶,牛总你们几个不知道就别瞎胡说,这姑娘正儿八经是颜先生的女儿!跟我儿子是同学,都是在交大念书的。”
又有一个中年成功人士打断众人的yy,不过说到他儿子跟颜玥时大学同学时,他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已经跟颜先生扯上关系了似的。
“喔,原来颜总的女儿这么漂亮啊?”
众人这才恍然。跟着再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如果有个记者潜伏在这里,估计明天早上这帮道貌岸然的老总们非身败名裂不可。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间顶级私人会所里的了,别说记者,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嗤!
很快,环视全场的摄像头立刻给了颜玥一个特写镜头。
虽然不如刚才给点天灯的陈扬时间那么长,但已经足矣让众人再次惊艳了一把。
画面一闪即逝,陈扬面色平静的捧起大红袍,缓缓的喝了一口。
闵柔心细如发,哪怕陈扬表面上不着痕迹,但她仿佛跟陈扬有心灵感应似的,立刻便读出了陈扬的心理活动,刚才画面闪过的那个瞬间,陈扬的心跳明显加速了片刻。
好在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一千万的报价给惊呆了,并没有想过要深究下去,她的俏脸上再次现出跟刚才一样的忧色,急急忙忙的转头问陈扬道:“陈书记,这颜氏集团不是明摆着来捣乱的吗?咱们可不能再跟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了。”
胡闹吗?
本来这点天灯的游戏就是给这些闲的蛋疼的公子哥们,根本无所谓捣不捣乱,没人捣乱抬杠那还叫点天灯吗?
陈扬心里可没表面上看起来这般镇定,刚才投影画面闪动的那个瞬间,他分明看到了颜玥眼中那不停跳动着的愤怒火苗,或许在别人看起来,这个女孩子挺有姓格的,但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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