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能让这个消息有更多泄露的可能(否则我的背叛岂不是有更多打水漂的可能),而且我们都知道并州人此时正被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怪物拖住了脚步,就算知道消息也不可能有富余的精力顾及到这边。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不断遭受天谴,可是就我们而言,从一开始就不要将他们的力量考虑进去才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就像许攸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并州军这个变量考虑进去,并非他轻视并州军的影响力,而是袁绍一方所有谋士都相信,并州军的核心集团比起直接强势介入,显然更希望看到曹操军和袁绍军之间达成两败俱伤的局面,然后并州军便可以从容站出来收拾局面——只不过因为袁绍军的实力更加强大,所以并州军自然要更倾向于支持曹操军。
也就是说没有皇帝这个因素,被逼迫到绝境的曹操也一定会将向并州军求助作为一个备选的筹码,或者说如果一旦局面堪忧,曹操绝对会操纵皇帝将并州军拖入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在许攸看来,与其说并州军是被那些他们宣传的“亡者”给拖住,还不如说他们只是找了一个比较稀奇古怪的借口,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事实上正因为许攸有着这样的考量,他才会向袁绍提出那样的一番建议,而事实上当那支轻骑插入官渡与许昌之间并获得足够的支撑,袁绍军也做出威逼曹操军的架势的时候,袁绍军并非要立刻与曹操军进行决战,而是如袁绍现在这般掉头进攻敖仓,切断曹操军和并州军之间的联系,当然顺便解决掉驻扎在敖仓一带的曹操军主力之一的夏侯惇和于禁所部。
许攸认为这是袁绍军最好的选择——若是曹操将注意力集中在处理身后的“麻烦”身上,那么袁绍军可以从从容容向敖仓进攻,同时配合那些暗地里向袁绍投诚之人营造出对曹操军极为不利的大势,只要那支轻兵能够拖住曹操军,那么拿下敖仓的袁绍军就可以掉头回来玩一出“瓮中捉鳖”。
如果曹操选择用自己这一身鸡蛋往袁绍军这块石头上撞,那自然同样会是令人欢欣鼓舞的结果,哪怕没有拿下敖仓这样与曹操军的决战也符合袁绍和麾下众将的胃口。
而如果曹操选择突围而去或者继续固守,那么战略主动权就将完全落入到袁绍军手中,曹操就等着成为流浪狗在绝望中慢慢等死吧。
只不过袁绍大概是对并州军的战斗力心有余悸吧,他始终在顾忌着将这股巨大的变数吸引进入这片战场。以一敌二虽然看起来威风。甚至袁绍军曾经认为他们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在战事的初期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可当并州军与曹操军逐渐从最初的一系列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时候,袁绍军的上上下下发现打蛇不死的结果是他们陷入到了巨大的泥潭之中——在并州军还游离于战场之外的情况下,曹操军就已经在并州人的支持下将袁绍军牢牢拖住。
于是原本的左倾冒险主义就变成了右倾投降主义,让袁绍似乎又有些将并州军妖魔化——至少许攸是这样认为的。否则怎么能解释袁绍为何会否决他那个完美的提议呢。
这样不靠谱的领导果然还是踹掉比较好嘛,跳槽赛高~!
当然自得的许攸显然不可能注意到,当他说到“天谴”的时候,某只黑皮矮子的脸色很是一黑,不过因为很快便恢复正常,所以就连刘协都没有注意到曹操的这一变化。
之后曹操又与许攸商议了一些比较具体的细节,而刘协也很是聚精会神地在一边旁听,或许刚才的那封信对他的刺激有些大,所以这一次刘协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是否合适。化身为一只“好奇宝宝”,但凡有什么地方不太明了,便主动出言发问。虽然让人多多少少感觉有些厌烦,毕竟有很多东西都属于常识性的问题,也只有刘协这样总是待在深宫的皇帝才会对这样常识性的问题知之甚少,问出那样一些在两位老行伍看来甚至愚蠢的有些可爱的问题。
当然,外面有着重重保护不必害怕消息泄露,刘协又是九五之尊。两个人名义上的老大,所以哪怕心中不断腹诽着“问那么多干吧。乖乖在一旁等着将胜利献给你就好了”之类的话语,可是却也不得不乖乖听命,仔仔细细回答着刘协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因为偶尔也能通过刘协那些幼稚的问题,为自己的计划查缺补漏,所以两个人倒也不能随意胡乱应答,至少刘协并非蠢笨之人。偶尔的举一反三不但让两个人有些惊喜,也感受到压力。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曹操才命令曹洪将许攸带走并好生款待,除了对许攸的人身自由有些限制之外,其余一切规格都要比他在袁绍军的时候还要略高一些。
这让刚刚经历了重大变故的许攸相当满意。
当然。若非因为经历了重大的变故,想要让许攸感到满意或许并不会像现在那么容易。
于是在曹洪的护送下,许攸离开了曹操的营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两位应当会保持在一个相当亲密的距离内,不过曹洪除了贪财吝啬之外,书读的倒也不少,想来应该不至于让许攸感觉自己生活在一堆肌肉之中。
“……袁绍的屯粮之所,怎么可能轻而无备?这真的不是诈降之计?”
“袁绍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不论是按照许攸的想法,还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其他人的想法。但我们则不一样,不管并州军是不是真的被困在关中无力支援此处,我们显然不可能将胜利的可能放在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所以许子远至少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如果我们不听从他的谋略,那么我们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可是许攸是个十分贪婪的人,而且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袁绍嗣子的争夺,可她在这其中同样起到了非常恶劣的作用,这一点我们同样清楚。我觉得很难将他成为天赐于我们的礼物。”
“陛下您说得都不错,但是您忘了我刚刚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么?许攸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他恰恰是那个我们所需要的,能够帮助我们的人。与他身上的问题比起来,他能够带给我们的利益显然更为重要。”
“两权相害取其轻么……”
“陛下能够理解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能够给我们的利益远远不如他对我们的害处呢?”
“作为子远的老朋友,我自然不希望有那一天发生,但是……我只是说但是,如果真的有那样不幸的一天,我还是可以向陛下您保证,至少陛下并不需要脏了您的手,作为您的臣子,我曹孟德一定会为您分忧解难的。”
“那么,一切都继续拜托太尉大人了。至少比起许攸那些只属于个人操守上的问题。袁绍那个悖逆之徒觊觎的可是我汉家的江山社稷,他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臣曹孟德,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旨意。”
“……啊,对了!”正准备离开的刘协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原本正朝着自己背影鞠躬行礼的曹操开口问道:“不知爱卿是否对于袁方这个人,究竟有多少印象呢?”
而后刘协在曹操的脸上,再一次看到了那原本并不常见的纠结的表情。
潘森:推荐一本历史类的《我的苏联》,主角很逗比,逗比的下面却隐藏着很多值得思考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