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安所住的宅子别名花园之馆,因园中四季花朵芬芳得名。他的妻子,也即苏清儿的祖母,很喜欢花朵,但人似乎已不在了,至少她没见着。
晚上六点左右,黄昏刚过,第一辆汽车停在了门口。陆陆续续十多辆车来了又走,她透过半开的房间门听着下面的说话声,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同样的聚会她和亚文一起参加一两次,主人都是外国人。她对这样的宴会没有太多好感,不仅因为宴会上的繁文缛节,更因为出席前繁复的准备工作。
宴会上一定要跳舞的,为此前几日就要开始练习舞蹈;宴会上无论心情多差都要笑脸相迎,所以她已练就了一副扑克笑脸;宴会上说的话也是官方而客套的,你不需要也不可能对陌生人吐露心扉。这一切都和她的随性格格不入。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位女士对她美式口音的英文冷嘲热讽,她当即拉下脸色,还好在旁的亚文从中周旋,才避免了事端。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做了真实的自己要被他人嘲笑,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从小生活在冰冷的坏境当中使她有着很高的自我保护意识,但这并不等同于她会将自己不愉快的原因推到他人身上。相反,她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次数更多。外表展现出来的过度自信恰恰是内心无法肯定自己的表现之一。
“紧张?”苏文烨在一个间隙上了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的发型都要乱了。”她嘟哝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苏文烨十分温和,虽然有些冲动,但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放下了戒心。倒是苏茉似乎不太喜欢她,也是她提出在演奏会结束前不公布苏清儿的身份。
“二姐,来的人都是愿意讨好苏家的,”苏文烨当场就反对:“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和苏家孙辈选哪一个,答案昭然若是啊!”
苏毅安听了这话似乎不大高兴,苏茉见着了,笑眯眯地说:“文烨,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啊。什么叫讨好我们家的,你去外面留学学到的就是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喽?你把爸爸请来的客人当成什么了?”
“我——”
“好了。”苏毅安打断了苏文烨的话:“如果清儿弹得比莉莉好,我也会选清儿的。你不用着急。都多大了,不要再和以前一样冲动。”
苏文烨垂下脑袋,她看着走到他旁边拉住他的手:“舅舅,没事的。”
于是在钢琴独奏会开始前,她就在楼上吃着端上来的点心休息。
晚上七点左右,苏毅安在钢琴前介绍今天独奏会改成比赛形式的演奏会后,她从门外走了进去。走到苏毅安身旁,她微微鞠躬,苏毅安介绍她为“Tsing(清)”,她流利地用英文打了招呼,扫视过观众席。
左手边是大人,右手边是小孩。在从右数第三列的第三排维持,她看到了一脸震惊的景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