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长野城落入黑夜的幕帷。
稷下学宫对过,仅隔了一道街有家喧哗热闹的地界,名为“钟乐下处”。
如果有人站在长野的上空,俯瞰无边荒原上的这座城池,一眼便会看到茫茫黑暗中的这片光亮。
这里是贵族们出入的地方,即使深夜依旧有中年车夫赶着华贵的马车,穿过条条街道停在它的门口。
大批的奴隶捧着炭炉趴伏在雪地上,清秀的女奴隶轻柔地为下车的贵族们掸去狐裘上的雪花。
在这个时候,石剑西总会趴在墙头啧啧称叹,说他在北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会享受的贵族。
夏衍也趴在他的身边,什么话也不说。
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没什么感觉,羡慕?嫉妒?愤怒?这些他都没有。
他有时候羡慕石剑西,小师弟活蹦乱跳,性格跳脱,不像大师兄司间悬和他一样,冷的没个人样。
大师兄虽然面色上苍冷,但是性情温和,有着急有笑有忧愁的时候。
说到底也只有他,最让人看着难受。
师傅也说过他,生性凉薄,旋即他自己就叹了口气,说可能是因为夏衍天生没有痛觉的原因,才有了这样的性情。
痛觉?那是什么?
夏衍一直不能理解这个字眼,就像山不能理解海,蝉不能理解雪,因为没能拥有,所以不能理解。
“你说我们将来会发达吗?就像夏国大君那样。”石剑西把视线努力集中在“钟乐下处”的正门,透过贵族们华丽的衣缝瞥进遥远的世界。
“不知道。”夏衍望向二楼的一扇花窗,老老实实的回答。
夏国大君是七百年前的人物,大师兄司间悬的案头就有一部专门写他的传记。
他是出身最低的皇帝,却差点征服了整个山海之围;他的强大与魅力跨越七百年,直到现在朝代已经更迭依旧是每个少年心里的神话与梦。
“如果我们发达了,我一定要去‘钟乐下处’里看看。”石剑西手一撑,坐在了有些积雪的墙头,遥遥望着这座城池最奢华的地方,目光像极了太阳初升时划破黑夜的狭长晨曦。
“如果你是夏国大君,你一定看不上这里。”夏衍也坐了上去,按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会的,师傅说过,人最大的喜好就是年少时候没能得到的那些东西。就算我发达了,我也会带着千军万马回到长野,回到这里,让这些健硕的奴隶们为我捧炉,让这些漂亮的女奴隶为我掸雪。”石剑西攥拳挥舞。
“可能那时候已经没有长野了。”
“没关系,我就重新建一座‘长野’,重新建一座‘钟乐下处’,再招上十倍的奴隶,比现在还要威风。”石剑西晃着双腿,少年心性结束,还不忘问一句。
“你呢?”
夏衍一怔,随手抓了一团松软的积雪,握在手里好像冷进了血里。
“我应该还是会在这个墙头吧。”
“那多没意思啊,”石剑西撇嘴嘟囔着,一把搂过夏衍,“二师兄,你和大师兄都比我厉害,我知道我当不了夏国大君,嘿嘿,我可就指望你们俩了。到时候你们一个当国君,一个当将军,封我一个长野封君就满足了。”
“好。”换一个人,一定觉得石剑西这番话幼稚的近乎愚蠢,不去理会,或者调侃一番。
可夏衍只是偏头认真的说了一个好,看起来一般的幼稚。
他们并不知道山海之围有多大,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有多少大海和多少陆地;他们也并不知道无数诸侯国正如头顶星辰一般散落其上,而这些强大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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