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人是上车,这里是南大街,是市中心,人流本就多,尤其现在还是卡在下班的节点,就更是如此了。
老头回过头,看了一眼周泽,笑笑,也上了车。
周泽也跟着一起上了车,丢了两个硬币进去,往里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老头,他想知道这个老头葫芦里,这次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车上人很多,周泽就站着,跟老头一样站着。
“那一晚,是我输了,你体内的那位,太厉害。”老头很平和地说着,似乎他完全拿得起,也放得下。
“但……你再厉害,也杀不死我。”老头说道,话语里,倒是没有丝毫的得意,平静地就像是仅仅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像是一个人了,
真的不像是一个人。
那个喜欢讲大道理,喜欢以证道自居,喜欢任何事情都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的老头,
此时眼前的这位,和一周前出现的那位,
根本像是两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泽没问他到底是谁,而是问他是什么东西。
显然,周泽发现了一些异常,也像是看明白了一些什么,
老头,
好像不是一个人。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头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一个虽然已经死了,但还一直继续存在的东西。
我的出现,是一次偶然,偶然到我自己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出现的了。
我的结束,很多次了,包括上次在你手中的结束,太多次之后,我也忘了到底何时才是真正的结束。
不是炫耀,也不是显摆,我自己都累了,但每次死了之后,我都能再回来,而且迟早会回来。
当然,
可能下一次回来时,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了,有上来了一拨人。
一个年纪大概在六十岁的老太婆上了车,往里走,在周泽面前站住了。
汽车开始继续启动,车厢开始摇晃起来。
“你让开,让我坐一下,我腿酸得要死。”
站在周泽面前的老太婆指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女孩像是听到了,但她之前一直闭着眼,老太婆走过时,她也一直闭着眼,她是不想让座的,但又觉得不给老人让座不好,所以她就装作自己没看见的样子。
女孩身边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的应该是附近商场营业员的工作服,应该是站了一天刚下班回家,也是累得很了。
“喂,和你说话呢?”
老太婆伸手扯了一下女孩的头发。
女孩睁开眼,有些莫名其妙,她似乎没料到老太婆会这么直接。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礼貌?
懂不懂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走到你这里来,你还装睡装看不见,有意思么?
你家没老人啊,
你家里人小时候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啊?”
女孩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但还是起身,站了起来,让开了位置。
老太婆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昂着头坐了下来,开始揉捏着自己的小腿,但她的嘴还是没:
“我这是在替你爹妈教育你,教你怎么做人。
你还没结婚吧,我这也算是帮你以后的婆家教教你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个个的都不懂什么叫礼貌,也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这社会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车上不少人投来目光,站在旁边的女孩脸涨得更红了。
等车到下一站时,女孩逃也似的下了车,她眼眶泛红,显然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呵。”
见女孩下车了,老太婆像是还没过瘾,颇有一种很失望的感觉。
公交车再度启动,
周泽忽然发现老头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周泽发誓,刚刚他其实一直在盯着老头,但他那个人却像是在刹那间消失了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
骗自己上公交车就结束了?
没头没尾的,
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喂。”
老头的声音响起。
周泽循声卡看过去,发现是那个老太婆发出的。
这时候,
老太婆转过脸,看向车窗外。
而她那稀疏的头发也飘散开,
后脑勺位置上露出了老头的那张褶皱的脸,
老头在笑,
露出了一口老黄牙,
他笑得很开心,
笑得很开怀,
同时道:
“现在晓得,
为什么我死了却还没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