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妖孽说着,肆无忌惮地在慧觉法师后背上捶了捶,有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味道。而且,人家可是一个出家人,而且是个尼姑。
慧觉法师本可以一槌子将这货轰个灰头土脸、外焦里嫩,但没有那么做,只是拿着那铁槌在木鱼上一敲,登时响起一声直指人心的声响。“铛!”周东飞心头一震,眼睛一眨,那双本该砍掉之后褪了毛用盐水卤制的咸猪手也随之停了下来。
“罪过!罪过!”周东飞稍微老实了点,笑盈盈的收回了手。
“你们这一门,都是这样的性子,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慧觉法师说,“不过顽劣之中也有真性情,虽然妖孽却又坦坦荡荡。或许这也是你们人丁不旺,但个个却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缘由所在吧。”
真高见哟!周东飞小小的拍了个马匹,也等于对自己有了一个肯定。而且他还在琢磨,这老巫婆怎么看得这么准?特别是那个“愈演愈烈”的评判,简直太他娘的正确了。比如那小畜生韩复,就明摆着比周东飞当年更加妖气。那可是一个把亲妈往师父怀里推的猛货,至少周东飞小时候没这么玩儿过。当然,某妖孽自幼父母双亡,也不具备那个条件。
“不过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事情到了一个顶端,也就算是到了尽头。你这妖孽到了极致,只怕再也难有寸进了。”慧觉法师话锋一转,说,“所以要懂得适可而止,相互调和。”
这事儿可就大了,周东飞支着耳朵仔细听,生怕漏过了一个字。他本来经过了这段日子的感悟,通过对世俗生活的体会,也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个瓶颈门槛,却始终迈不过去。当然他还年轻,假以时日早晚应该有“悟”的一天。但是若能得到过来人的点拨,或许这个时间就短了很多。
看着周东飞仔细的听、认真的悟,慧觉法师反倒不再说话了。就在周东飞有点诧异的时候,老巫婆忽然举起手中的铁槌,猛然砸落。只听“铛”的一声,火花闪烁。蹭的一下,一个细小的物件激飞出去,在周东飞的眼中闪烁出一道不起眼的光芒。但就是这个光芒,似乎在周东飞的心头划出一道前所未有的亮彩!
心境之中那团似乎一直淤塞之物,竟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露出了一道闪亮的缝隙!
周东飞诧然垂首,看到铁木鱼旁边的“狼牙”,竟然被那小铁槌击断!前头一寸左右的刃尖,已经随着刚才那道亮光飞射了出去!
狼牙,罕有的坚固之物,早年沪海滩某位大师所造。竟然在小小铁槌的一击之下,刃尖折断!
这样的一个手劲儿,绝对恐怖。当然,假如这狼牙还在周东飞手中,让周东飞那股子阴劲灌透其中,那么慧觉法师也未必能将之击断。不过既便如此,也足以骇人听闻了。
但是对于周东飞震动最大的,却不是这个手劲儿,而是折断之后的狼牙。本来就短短的狼牙,此刻更短了一分,模样也难看了一些。但是周东飞看在眼里,心灵却似乎受到晨钟暮鼓般的强烈冲击。
刚才慧觉法师就说要“适可而止、相互调和”,这句话指的是心境。所谓的适可而止,无非是有些事情不要极端;相互调和,又有些刚柔相济的味道。周东飞正琢磨着呢,狼牙就断了刃。断了刃的狼牙,也就去了锋芒!
锋芒毕露最易折哟。这个道理谁都懂,但不在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间,没有直击人心的点拨,也就不可能产生击碎心障的力道。就好像世人都知道悲伤和喜悦是什么感受,但没有值得喜悦或悲伤的事物出现,谁能做到平白无故的大喜大悲?
如今慧觉法师先是以言语浸润、提起一线苗头,而后以折断周东飞师承相传的狼牙为手段,一下子给他带来了个强烈的心理冲击。
周东飞一刹那间想通了很多的东西。刚才心头那一线亮光,似乎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蔓延,最终使得整个心境一片空明。
一法通,万法通。
佛家说这是“机缘”,道家说这是“道”。而放在练家子身上,就是“悟”。
玄而又玄的东西,被周东飞抓到了一点尾巴,于是就来了个大通透、大空明。
周东飞拾起地上那没了尖刃的狼牙,单手一晃就收了起来。随后长身而起,对着慧觉法师躬身说:“多谢法师。晚辈真想知道,法师如此境界究竟是何方神圣,和那老家伙是什么关系。”
“其实你本可以喊我师娘,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周东飞双腿一软,险些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