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之咒下跌出旷世名将之列,你一介区区治县良士,年老体衰,早已沦为普通吏士,莫非还能用出军师策?”张才一惊,瞪着一双略显狭长的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在一众精锐家丁拱卫下的刘老翁。
刘老翁一身儒服,五十余岁的年纪,阔面长须,手握书籍,看上去像是一个私塾里讲学的老夫子。
宗祠之外,狂风骤雨,宗祠之内,无风,亦无雨,瞬间仿如两个不同的天地。
“你蓄势作法,莫非真的以为老夫在宗祠内察觉不到半点端倪么?还有,你这一卷太平要术,恐怕在此之前,至少也斋戒祈禳、祭献供奉一年以上了吧。”
刘老翁睑上恨意盎然,这一次黄巾贼来袭,措手不及,他的儿子儿媳,俱已惨死。
“是我大意了,竟料不到,广宗太平道的余孽,一直窥伺在侧!”
“先灭你满门,下一个,便该是皇甫老贼了。自古功高盖主,无有不受猜忌者,我不急,慢慢等,终有等到皇甫老贼下狱之时……”张才面容狰狞可怖。
“天开人文,鲁兴春秋。”刘老翁倏然闭目,袖袍鼓起,然后便见一张薄薄的纸片摇摇晃晃地飘向门外。
狂风吹袭,却改变不了纸页的方向。暴雨降落,却无法沾湿一点一滴。
纸页上本来写满隶书,但随着刘老翁的话语,纸页上的文字蓦然扭曲如蝌蚪文,然后一个老者的幻影出现在门外空地。那是一个正在专心孜孜地用刻刀在竹简记载着什么的儒士,衣饰古老,颇得春秋时的鲁国风韵。
那是鲁国大夫孔仲尼在刻写《春秋》!
一声惊雷巨响,闪电照亮了高恒的脸庞。
“太史刻书,历数衰隆。”幻影一变,一名宦官打扮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在竹简上记事,似乎唯恐旁人发现。
太史公司马迁,曾因触怒前汉孝武帝而受宫刑,然而身残志坚,前后经历十四年,写下《史记》。
声音越来越浩大。
张才勃然色变。
春秋,史记,承载着华夏先民的历史兴亡,代表了时光岁月的沧桑。
“继五帝末流,接三代统业……”刘老翁一句一顿地说着,一口鲜血蓦然喷了出来,虽然还有下文,但明显已吟诵不出了。
但尽管如此,也是足够了。
纸页毫无先兆地碎裂如粉末,风雨一吹,便融入了整个天地,然后消失无踪。
下一息,风停了,雨歇了,云散了。明亮的月光如瀑布般垂下,几如白昼,不过只有一瞬,然后便黯淡了下来。
军师策:拨云见日。
“不可能!呼风唤雨乃古之神技,最强军师策之一……”张才跃落地面,脸色苍白如纸,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此乃先学大儒李膺李元礼亲笔所书的史记残页。”刘老翁嘴角渗血,“呼风唤雨虽强,却非你自身所有,皆赖外物而强行促使,破之易耳。”
“无双军师策,竟败在区区拨云见日之上,我不服!”张才瘫坐地上,竟是难以动弹。
“你智谋不过五十余,若无一卷太平要术,你能使得出拨云见日?你也敢言区区?”刘老翁讥笑道。
“哈哈哈,莫非你便能用出来么?不也是借了史记残页,老匹夫……”张才反唇相讥。
“若是老夫巅峰全盛之时,不过是易如反掌耳!”刘老翁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喝道:“今夜,尽杀黄巾贼。”
“贤师,我们先退。”张勇猛一发狠,一记盾击格开邓虎,拼着挨上庞海一刀,也要抽身脱离战场,然后背着瘦小的张才匆匆逃离。
一众黄巾贼此时也是心无战意,纷纷撤逃。
大获全胜,高恒还没来得及开心,便被绕了个圈奔逃,意图摆脱邓虎、庞海二人追击的张勇直接一个肩头撞在胸膛上,撞飞出去。
这一撞,势大力沉,“咔嚓”声中,高恒被撞处的肋骨一下子就断裂骨折。
张勇冷冷瞥了这个挡在路上的人一眼,虽然惊讶于对方的奇装异服,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一路向着人多的地方逃去,连续撞飞十几人,偶尔还随手抓了几个人往身后一抛。
“贼子可恶!”庞海气得哇哇直嚷,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终究是追之不及。
“高公子,你怎样了?”邓虎匆匆赶来,却看见高恒躺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往外涌出鲜血,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我要死了么……”高恒双目无神地仰视天上,神智渐渐模糊,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却什么都听不清楚,也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