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应该是烟雨飞花的人间盛景,而在遥远的北方,长途跋涉,将绿色海洋一般的大草原甩掉之后,杨可世的军队却进入了干旱炎热的大漠。
军中并没有舆图,因为大焱的军队从来就没有到过辽国腹地,更慢说这么一个越过大半个辽国境内的鬼地方。
他们靠着主帅苏牧交给他们的一张舆图,就走到了现在。
杨可世并不清楚苏牧为何能够画出这样的舆图,因为即便是最坚韧的斥候和密探,也未曾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辽人后方的边境,虽然已经进入到了蒙古部的区域,途中也遭遇了许多散落在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但他们仍旧没有碰到蒙古人的主力。
虽然是孤军深入,但在草原上行军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因为春夏季节水草已经开始疯长,草原上也不缺水源。
可他们再度深入,却离开了草原,进入了漫天风沙的大漠,如果再无法找到蒙古人,他们就要渴死在大漠之中了。
他们是承平年代的大焱军士,虽然白梃兵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在西北边境也曾经在沙漠地带作战,但对于大漠,他们仍旧充满着未知的恐惧。
这里就像被上天遗弃的荒芜之地,地面滚烫,沙土松软,只有最坚韧的骆驼刺和仙人掌能够存活下来。
许多军士见得绿油油的仙人掌,起初还偷偷采摘来进食,结果很快就出现幻觉,陷入癫狂之中,迷失于大漠,再没能走出去。
他们已经开始杀辅马,只剩下驮马和战马,他们的战甲和兵刃都由驮马背负,即便杀马,也不敢喝太多的马血。
因为马血之中的盐分很高,喝完只能让他们更渴。
对于一名骑兵而言,战马就是他们的袍泽,就是他们的伙伴,就是他们的战友,就是他们活下去最大的倚靠,可他们却沦落到了杀马求生的地步。
此时已经谈不上什么军心士气,他们的敌人也不再是杳无踪迹的蒙古人,而是这片大漠,是善于弄人的老天爷。
他们没再抱怨苏牧,也不再抵触这次任务,因为他们早已抱怨和抵触了千百遍,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杨可世对这支军队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即便军士们已经濒临崩溃,仍旧无法撼动他的掌控。
他也曾经无数次怀疑过,怀疑苏牧的这次作战策略,无论如何,他也会坚持下去,因为他相信苏牧绝对不会仅仅让他们这支最精锐也是唯一一支的重骑兵,到大漠里头来送死。
他相信苏牧预测的一定会出现,他们的千里奔袭也一定会奏效!
过了草原之后,斥候也曾经探察过,似乎在西北方向,刘光世的骑兵也进入了大漠,与他们应该相隔不远,他曾经尝试着主动联络。
两军确实也接了头,保持着联络,甚至共享着补给,但越是深入大漠,为了节省体力,斥候都没有撒出去,虽然明知道友军就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却只是偶尔联络,传递一下情报,仅此而已。
他们也曾经怀疑过苏牧,但苏牧最远也就到过上京,可他却画出了这样一张舆图,而沿途他们也证实了,苏牧的舆图是真的,舆图中的山川草原他们都能够找到,甚至跟苏牧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们不知道苏牧何时曾经到过这里,甚至于追查苏牧的履历,他一路从江南崛起,根本就不可能到过这么北方的地方,更不可能见过这些。
但苏牧就是画了出来,而且还对了。
他们终究受到时代的局限,也曾迷信过许多怪力乱神,但他们并不相信苏牧是什么生而知之的人,因为苏牧活生生地在他们的身边,他们见证了苏牧的一切。
他们知道苏牧所获得了成就,都是靠苏牧拼死拼活努力得来的,并非上天眷顾。
所以他们只能解释为,苏牧为了这次作战,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这些舆图,怕是他派了最精锐的密探和斥候,提前侦察勘探,才画出来的。
毕竟苏牧掌控着皇城司绣衣指使军常胜军青雀军以及后来的敢炽军,所有这些苏牧的亲军,都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情报密探军!
这也就足以解释苏牧为何能够画出舆图,甚至于能够解读为,苏牧组建这些军队,怕是早早就预料到这一切,正是为了这最后一刻的决战!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他们一路在大漠之中行进,已经三天没有遇到过绿洲和水源,军士们全无士气,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可世突然大声下令:“披甲!”
他从沙丘上策马而下,将苏牧赠给他的长筒望远镜收入怀中,而后开始在亲兵的帮助下,将一整套重甲层层穿上!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之下,身披整套重甲,就如同被关在烧红的铁棺之中,但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很快就披上了铁甲。
当他们策马踏过这片沙丘之后,所有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在他们的眼前,一片绿洲便如同黑暗之中的火炬,他们甚至能够看到绿洲之中的沙堡和大片的营帐!
所有人都疯狂起来,杨可世高举马槊,而后率领着白梃兵,如同飓风一般杀入绿洲小城,几乎要将整个绿洲彻底荡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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