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如蒙大赦,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走,想一想又朝七爷福了福,“多谢七爷。”
七爷没作声,只对芸娘道:“现在一匹布长短不一,大匹约十丈,小匹布差不多两丈,我听说还有十八尺或者三十六尺的布匹。往后锦绣阁只进两丈的小匹布。”
两丈能做两条裙子,还有富裕。
锦绣阁做得是富贵人家的生意,一般大富之家买回布去不可能做重样的衣裳,买多了也是闲置的。
芸娘点头应道:“好。”
七爷又道:“以后严姑娘的工钱不用从账上走,年底分她一成的红利,从我那里出。”
芸娘惊讶地看他一眼,“要不要问下曲先生?”
曲先生就是曲融,以往都是他管着各家铺子的总账。
芸娘有一身本事却甘愿在锦绣阁做掌柜,一是因为锦绣阁给的条件优厚,每年红利她能分到四成,另一点就是曲融不干涉她,不管她在哪里开店,走什么路子,只要把账目做得清楚,曲融一概不管。
七爷听闻,淡淡道:“不必,我能做主。年底红利出来,你照样拿你的四成,只是把我的六成拿出其一算给严姑娘。铺子还是归你管,以后如果有事,到皇宫北面神武门让守卫找和安轩的郑公公。”
到宫里去找?
芸娘讶然,目光不由落在七爷身上。
正午的阳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眸阗黑深幽,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而神情却淡然从容,斗篷上的团花纹是金线绣成,被阳光照着,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又思及上次他穿过的玄色狐皮鹤氅,玄色鹤氅很挑人,需得高大威严的人才能穿出气势来,可他一副孱弱瘦削的样子,竟也撑得起鹤氅。
这气度,恐怕只有皇室中人才有吧?
正思量着,青柏已阔步而入,低声对七爷道:“青松已去送了,严姑娘家住东堂子胡同,约莫一刻钟就能回来。”
七爷淡淡“嗯”了声。
严清怡坐在马车里,神情还算平静。
不管怎样,七爷放她离开,就说明在魏府那件事已经揭过不提了吧?他身份高贵,肯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揪住此事不放。
旁边的春兰跟冬梅却好奇地四下打量不停。
陆家不缺银钱,马车布置得也很舒适,但跟这辆车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车壁上贴着柔软的绒毯,窗帘是青碧色的素软缎,座位上铺着厚实的狼皮,有热气从脚边往上钻,整个腿都暖融融的。
而且车夫驾车技术一流,坐在里面察觉不到半丝晃动。
春兰跟冬梅还没有享受够,就听车夫“吁”一声停住马,隔着窗帘恭敬地道:“已经到了府上。”
严清怡下车,客气地道了谢。
春兰跟冬梅各提着一包布料走进正房。
大姨母正喜滋滋地跟蔡如娇商量着什么,见到两大包布,诧异地问:“这是干什么?”
严清怡绝口不提七爷让她去桃花会,却被她拒绝的事情,只笑着解释道:“芸娘让带回来的,一是用来做样品送到锦绣阁去,二来是做了出门的时候穿。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锦绣阁的样子,这样好给她们招徕客人。”
“生意人的算盘打得就是精细”,大姨母伸手翻看一包,见五颜六色都是适合姑娘家穿戴的上好布料,拊掌笑道:“这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里面好几块新奇料子,颜色也好看,正好你们做两身等三月三的时候穿。”
严清怡不解地抬头。
蔡如娇急忙解释,“你走不久,魏欣她们府上就来人送了帖子,是三月三南溪山庄的。”
这算怎么回事?
前头刚拒了七爷,后面魏欣又来跟着添乱。
严清怡呆站着几乎说不出话。
蔡如娇只当她高兴得傻了,摇晃着她的胳膊道:“我刚跟姨母商量穿什么衣裳呢,我看你前两天做成的那件银条纱缝着桃花瓣的就极好,你穿不穿,要是不穿的话,能不能借给我?”
严清怡好容易回过神,开口道:“真不巧,我刚送到锦绣阁了。”
大姨母笑道:“还有十天的工夫,现做也来得及,这两天让柳娘子把手头活计放放,先紧着你们的衣裳做,雨荷跟秋菊的针线活也不错,她俩跟着打下手,肯定赶得出来。”
严清怡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明白,上次她能借着装病躲过云家的宴请,这次却是不能了。
大姨母早些天就念叨桃花会,这会儿终于求到请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弃的。
既然一定要去,就正儿八经打扮一番,顺带着给锦绣阁扬扬名,也不枉芸娘给她两百两银子。
严清怡打定主意,便认真地跟蔡如娇商议起衣裳来。
蔡如娇穿桃花裙配月白色袄子,袄子的领口跟衣襟都绣上桃花,跟裙子上的桃花遥相呼应。
严清怡打算再做条湖蓝色的层叠裙,也是配月白色袄子。但因层叠裙太过繁复,袄子就要简单些,上面不绣花草,而是沿着衣襟滚一道粉红色的牙边。
这样显得不那么素淡。
阖家忙活了七八天,严清怡跟蔡如娇的衣裳都做好了,两人穿戴整齐给大姨母过目。
蔡如娇妩媚明艳如盛开的芍药花,严清怡清雅娇柔似婉约的白玉兰,两人站在一处,说不出的漂亮好看。
大姨母非常满意,给蔡如娇选了牡丹花簪头的金簪,给严清怡则选了镶着南珠的金簪。
再过两日,天愈加暖和了,春风吹绿了枝头嫩叶,吹红了山间桃花。
三月三,盛装打扮的大姨母早早带着蔡如娇跟严清怡来到南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