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戏老鼠,正是如此。
血肉模糊的左手无力地垂着,结阵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光刃与龙的吐息同时到达,女孩闭目,防御应声而碎,她的胸腔翻江倒海,七窍流血。
要输了吗?
都说死前会看到走马灯,埃芙格兰却从没见过。也许是意识深处便知道自己不会死去,故而有恃无恐吧?
她只会觉得冷,无穷无尽的冷,是肉体失去生命的温度后,从灵魂散发出来的冷意。
冻僵肌肉,凝固血液,只剩下一份灵魂,彻底消散时,人也就死去了。
她无声无息地躺着,放弃了抵抗,也再无反抗之力。
少年的长戟架于脖颈,只需用上一点力,埃芙格兰便会魂断当场。
蓦地,七处阵法接连亮起,相互嵌套的花纹分解成多面柱体,每面的纹章皆代表一种星象。
北斗指路,仙后相守,金牛为骑,星云漫天,一粒种子发芽了,它的内核散发着莹绿的光。
开天辟地前的混沌,沉重压迫着它的嫩芽,种子滚进虚无的海,钻进某个刚刚筑成的空间。
它们同样幼小,在风暴肆虐的世界里,被无数次鞭挞去外壳,几欲破碎。
直到世界的雏形诞生。
伊格纳缇伍兹第五理论公式,礼赞。
生命的礼赞,献给万物。
埃芙格兰的茫然只是瞬间,接踵而至的喜悦让她为之一振。
是斯皮特吗?
只有它,只有它知道阵法在何处。
她还没有被抛弃。
无上的幸福灌注全身,埃芙格兰控制不住地哽咽了。
女孩无声地呐喊,快动啊!我的身体!再坚持一会儿!再努力一会儿!距离胜利触手可及,嘴中的咸涩不知是血还是泪,她的伤真的太重了,最佳的时机里,埃芙格兰却连捂住喉咙的伤口都做不到。
她的哭泣来源于对自己的痛恨,痛恨自己的无用,痛恨自己的虚弱,痛恨自己的弱小。
身着华服的男人,满满都是学者的书生气,戴一副单片金丝眼镜,长发束起,垂于一肩,单手捧一本牛皮书,其中一页隐隐发光。
他撑住女孩的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上她的额头,治愈魔法如春雨浸润泥土,抚平埃芙格兰的伤痛。
“你是……”埃芙格兰迟疑道,“斯皮特?”
斯皮特别扭地转开头。
啪。
他合上牛皮书,顺势把埃芙格兰扔在地上,语气不善:“好了就赶紧走,我帮你拖时间。”
女孩摸着后脑,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龙定在半空,瞳孔一张一收,凑近细看,能看见无数毫无关联的画面。
他被困于阵法的迷宫,见证着宇宙兴亡交替,迷失在生老病死的人生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察觉异常。
但贪婪,眼神清明。
“我没说过,我对所有作用于精神的魔法免疫吧?”
少年呼呼地笑着,长戟转出枪花,自背后交换至惯用的左手,他是左撇子,可在和埃芙格兰战斗时,用的一直是右手。
“你的这种形态不能维持太久。”他刻意踏响脚步,心理上的压迫会对斯皮特造成更大的影响,少年神情轻蔑,动作却愈发谨慎,舍弃多余的花样,延迟和等待,正式面对强手的姿态。
“对付你,足够了。”牛皮书,不,已经变成人形的斯皮特,气息不稳,声音发虚,一句帅气逼人的台词,硬是被他说出了贼眉鼠眼的味道。他毫无底气,鬼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念头,叫自己对上了贪婪。
埃芙格兰都看出来他的不靠谱了:“你真的能行吧?”
女孩弱弱补充:“你能来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要勉强自己……”
“我去你的能不说丧气话吗!”斯皮特咆哮,“我怕的要死你还说!祖宗你快跑成不!”
斯皮特不愧是斯皮特,破坏气氛的能力一流,埃芙格兰撒腿就跑,半分犹豫都不带。
她只会成为拖累。
“不要插手,斯皮特。”贪婪缓缓起式,魔力不安分地流窜,久违遇到能够大战一场的对手,少年兴奋无比,“你不是最擅长逃命了吗?”
“我也是会打人的!小鬼!”气势上略输一筹,那就在音量上赢回来。
咒起,刀光,鏖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