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城门。
远远看见城门大开,松明映照下,他的父亲正骑在马上向大路张望,看见祁循,殷切地朝他挥手。原来父亲早算好他会在此时抵京,特地来城门候他。
祁循一边叫着“爹爹”,一边紧磕马镫。此时,打开的城门中奔出一骑,马上的素衣将军,举起手中长刀径自劈向他的父亲。
摘枪迎敌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祁循挽弓搭箭,他的箭法极好,只一箭便射中了那将军的心口,那人滚落马下,手中的刀也落在地上。
祁哲回首看了那落马的将军一眼,转头却冲祁循大喊:“循儿不要”。
此时,祁循已经到了跟前,他在马上疾问:“父亲可有伤到?”
祁哲没有夸他箭法精准,却摇头指责:“循儿,你铸成大错了,你看看地上是谁”。
祁循这才低头看倒在地上的人,那人的发髻在落地的时候摔散了,墨色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祁循下马,伸手拨开长发,看清楚的瞬间,他惊得瘫坐在地上。那人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定国候夕文山的掌上明珠——夕玥。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原委,一两句说不清楚,祁哲只让他快把夕玥的尸体藏起来,然后进城。祁循把夕玥的尸身抱起来,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那一夜,月亮也是这样,如金钩一般,挂在树梢上,祁循的心似被那金钩吊悬,已说不清是刺痛、撕痛、还是碎裂的痛。
祁哲在树林外催促:“循儿,我们先进城,明日一早再来做处置亦可”。
祁循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绝非寻常。他将夕玥的尸体靠坐在一棵白杨树下,那支箭深深钉进她的心口,她该有多痛!祁循大叫一声“玥儿”,泪如雨下。
血,浸染了一大片,红与白都是那么乍眼。夕玥腰上系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玄珠,与她的素色衣袍对比鲜明,祁循一把将那玄珠扯下,用佩剑在那棵白杨树上划了个新月的图案,转身出了树林。
第二天,祁循再次出城,想把夕玥好好安葬。他顺利找到那棵白杨树,他刻的新月图案还在,夕玥的尸体却不见了。他在林子里寻了半天,并没有野兽拖拽的痕迹。这只是城郊的一个树林,平日并没有野兽出没。
祁循握着那颗玄珠,在树林里大声呼喊,只听见回声。或许是夕玥没死,被人救走了,若真是那样,但愿还有相见之日。
祁循正望着那弯新月发呆,墙角的桃树上有一抹白色的影子翩然落地,而后,那白影飘飘忽忽向寺院的后方去了。祁循没有多想,迈步追了上去。
只见那白影一直向后,出了寺院后门,随手将门关闭。祁循去推那扇门,却没有推开,门从另一面上了栓。他轻扣两下,门开半扇,里面是位尼僧,那尼僧问:“阿弥陀佛,施主深夜扣门,有什么事吗?”
祁循从半开的门中向里张望,那尼僧言语中透出不悦:“施主,这里是尼僧修行的庵堂,男子不得入内,若是无事,请速速离去吧!”
说罢,那尼僧将门关闭。祁循站在门外,百思不得其解,原来这宝珠寺后面还有庵堂,那刚才进去的白色影子是……
门内再无动静,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子佩,你也吃一个”。
另一个女子又说:“太酸了,姑娘你自己吃吧!”
子佩,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祁循记得,夕玥身边就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名字也唤做子佩。莫非是自己因思入魔,还是夕玥真的没有死,也感知到了他的思念,回来寻他了。
回首望望,那弯金钩已快西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