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放在心尖上的人用‘白眼狼’一词来形容。悬于腰间的那枚雪兔玉佩仿佛也在嘲笑着她。
花竹说:“少爷那是不晓得你为了他好,等日后消了气,他会明白将军的用意的。”
如何明白?她可是亲手毁了陈府的人,是手握短刀杀死阿父的人,‘白眼狼’一词其实用得极好。
接过她手中的直刀,花竹叩问:“少爷在庭院醉得厉害,将军不去瞧瞧?”
她沉寂,吩咐婢女去准备醒酒汤,遂将周身铠甲卸下,换上白衣素袍。
刚踏出寝门,一个酒坛子就碎在了脚边,陈季廷摇摇晃晃站在台阶下,胸前衣襟湿了大片,高声叱骂她:“你个臭狗屎白眼狼!我们陈家白养你了!”顿了顿,一个酒嗝随之响起,又继骂:“你既然杀了爹爹,杀了陈家所有人!为何不连我一块杀了!倒图个痛快!瞧你这副模样...”一边骂一边上前扯住她的衣领,喷着酒气哽咽道“怎会如此心狠!你如何对得起爹爹……该如何对得起…”
她涨红了眼,脑子嗡嗡作响,极力解释道:“阿父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兴许陈季廷是真的醉得厉害,她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便直直倒了下去。
她眼中泪水打着转,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本以为‘白眼狼’已是诛心之言,却没想到还是成了陈季廷口中的杀父之人。
陈学修被抓之时,她正于后宫与咏鹊公主商退赐婚之事,全然不知陈府已遭变故。
神王以贪污赈灾款,收受贿赂和谋害平梁城知州大人等多条罪状,定了陈学修死罪,将其打入大牢。
她赶去大牢时,赫然入目是阿父满身的鞭痕,还有那褴褛衣衫下被炮烙灼烧的伤口。
她心痛如绞,愤然决意:“阿父,絮儿这就救你出去!”
陈学修气息羸弱:“王君听信谗言,朝中局势动荡,我身在这牢中已是将死之人,何苦再牵连了你.....”
她向来坚强得要命,即便是战场之上被敌军砍中要害,疼得差些死了去,也不曾掉过一滴泪,却在此时无措到泪水岑岑。
陈学修颤巍巍的将手搭在她肩上,低声附道:“絮儿,别再查了,你斗不过的,他们既要置我死地,想必也不会放过你和廷儿,廷儿被钟漠抓了去,你得设法去救他才是...”似伤口疼得厉害,起伏了好一会,又叙:“...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你必须与陈府撇清关系,让他们信任你,只有你保住了命,才能救得廷儿离开。至于我....弃了便是...”。
那可是养了她十几年的阿父,怎可能弃了不要?她不愿听,极力摇着头,抽泣的话语断断续续:“絮儿不要...絮儿只要..只要阿父活着..只要我们三人…都好好活着…絮儿现在就要带你走..”
见她如此固执己见,不肯听劝,陈学修有些恼怒,静默片刻后,似坚定了什么,凄然一笑将她狠狠推开,叱道:“你个逆子!”
待她回神过来时,一柄短刀已插入了陈学修的胸膛,顷刻间血流如注,触目惊心。
她不曾及料,陈学修会以死来断了她劫狱的念想。
惊愕了良久,她膝行而进将陈学修抱在怀中,嘶声竭力喊道:“阿父!!”
陈学修口中鲜血直冲冲往外涌着,喘着最后一口气,吁吁的只挤出六个字:“活下去…救廷儿...”
陈学修暴毙狱中,神王和朝中大臣皆认为是她杀了陈学修。
将斩之人被私自刺杀,本是有违国法的。然而神王却没有怪罪于她,或许神王这次真的怒了,那些奸佞之臣的诸多挑唆,让神王觉得陈学修只要不活着就好,至于是何死法、何时赴死并不重要。
关于她何故要杀了陈学修,大臣们却是议论纷纷,有说她是大义凛然的,也有说她是为己谋利的。这一方赞叹她大公无私,那一方责骂她无情小人。
她没有向谁解释,对于陈学修的苦心用意,她不想白白浪费,除了救出陈季廷,她还要报了这新仇和那旧恨。
她私下寻了知枢密院事钟漠,按照陈学修的计策假意奉承,意表忠心。
然而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怎会轻易就相信一个人。
为测她的忠心,钟漠让她带兵前去陈府抄家,并杀掉陈府所有家眷。
她不记得在夜里多少次惊然坐起。让人窒息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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