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律所到当事人哥哥的家,开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唐恹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小禹看她疲惫的样子刻意减慢了速度。离目的地还有2公里的时候,路面开始坑洼起来,唐恹在汽车的颠簸中醒来,迷迷糊糊地问起当事人的名字。
“当事人名叫杨婕,32岁,有一个5岁的女儿。”小禹回答她。
【杨婕】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唐恹的脑子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却没办法整合在一起。正想着,车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当事人的哥哥一家住在农居改建的出租屋里,不到45方的一室一厅,挤着哥哥一家三口,还有当事人的女儿。开门的是当事人的嫂嫂,唐恹和小禹说明来意后,嫂嫂原本和善的表情一下变了,要不是因为哥哥在里屋招呼,好像还想赶走他们的样子。
刚走进屋,就见不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一张木板铺的小床。当事人的哥哥杨逸正躺在床上,似乎是腿脚不便。屋子朝北的墙边,放着张吃饭的桌子,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和另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正坐在桌子旁画画。
看到唐恹和小禹,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支撑着上半身,费劲的想要坐起来。小男孩看见了立马跑到男人身旁,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大人起来。小女孩却坐着没有动,连头都没抬过一下,只低着头专心画画。
屋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当事人的嫂子脸色难看的领着两个孩子进了里屋。留下唐恹、小禹和哥哥单独说话。
唐恹首先向哥哥杨逸说明了来意,也特别强调他们是法援中心指派免费为当事人辩护的,免得他们担心经济负担。
当事人的哥哥始终垂着头,小禹见他歪着身子,姿势不太舒服,特意走上前,想帮他放正身体。
男人摆着手拒绝,一边干燥的嘴唇终于动了。
“你们看到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哥哥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要说的话,最对不起杨婕的人,就是我。”
唐恹和小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哥哥情绪激动,还没开始说,就哭了好一会儿。他一边抽泣,一边说,讲得大多是杨婕嫁人以前的事情。这期间,嫂嫂出来过两回。一回是出来给他们倒水的,顺便扔了条毛巾给眼泪横流的丈夫。另一回,是因为她要出门去超市上夜班。直到离开,她的脸色都没好看过。
看到她走了,说话的三人都松快了些。哥哥压低了声音,唐恹向里屋看了一眼,她知道,哥哥是不想两个孩子听见。
“大概3、4个月前,杨婕给我打电话,说她带着娃娃躲在外面。她说要是继续留在那个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个男人打死。我那个时候已经因为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伤了腰,在家瘫了半年了,想帮她也帮不上。只是没想到,那个疯子找不到杨婕,居然跑我家里来闹,把我这个瘫子打了一顿,还跑去我儿子的学校。她嫂子也吓坏了,只好劝她回去,哪里知道...”
男人紧捏着拳头,因为情绪激动,手上、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来。唐恹他们也终于明白,嫂嫂为什么一提起杨婕的事情就不痛快。
“要是有生路,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以前她连条鱼都不敢杀。”
唐恹见他撑着辛苦,用眼神示意小禹帮他躺下去休息。
“我们也想帮她,今天我们过来,就是希望你们作为家属能出面劝劝她。”
知道家属并不是对当事人置之不理,唐恹他们也算没白来一趟。
离开之前,唐恹想再见见小女孩。小房间没开灯,两个小孩正坐在床上看动画片。小男孩看到唐恹,立即敏捷的跳下了床,警惕的看着唐恹。小女孩却始终没动,一张小脸,被荧幕映着忽明忽暗。唐恹打开灯,走到小女孩的边上,她还是没有动。直到唐恹故意走到她面前,遮住了电视机,她才缓缓的抬起脑袋,迷茫的看着她。
和当事人的哥哥商量了以后,唐恹拿走了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和她画的画——白色的画纸上,原来画好的地方,都被杂乱的黑色线条给涂掉了。
“她本来画的很好的,像她妈妈...”当事人的哥哥告诉他们。
回去的路上,小禹和唐恹都没有说话。当事人哥哥口中的杨婕,曾经和唐恹一样出色。
每次考试都拿前三,家里墙上都是她的奖状。但即使是这样,家里还是把读书的机会给了成绩并不好的哥哥。才15岁的年纪,被迫辍学,她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城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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