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召而来之后,赐座赐茶的礼遇自然必不可少。二人屁股尚未坐稳,赵启便拿起两份奏章往御案上一扔,开门见山的问道:“二位老大人,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皇帝竟是问得如此直白,二人互望一眼,王雨农郑重答道:“回皇上,老臣与文远既受先帝赏识重用之恩,又负托孤辅政之责,是以旦夕不敢有丝毫懈怠,对大夏与皇上不敢有不二之心。皇上登基未久,本是万事待兴。然则皇上雄才初露,大略方显,大夏不容动荡。而杨致有经世之才,可为辅佐。是以老臣与文远斗胆举荐,万望皇上审慎谏纳。”
要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要向皇帝说明当前的情势,还要附赠马屁高帽兼顾皇帝的脸面,这篇文章实在不好做。王雨农圆转如意的随口道来,竟是毫无阻滞。
陈文远既是与王雨农捆绑而来,伸头缩头都已无用,慨然加了一把火道:“皇上,杨致文武双全,更兼财力雄厚,事君以诚,事国以忠,事无巨细,素不推诿。若不大用,委实可惜!”
陈文远心机之老辣,比王雨农差不了多少。坦言杨致既有能力,还很有钱。以前没少给大夏卖命,却从来没给你们老赵家的江山带来过什么威胁。用或不用他是无所谓,那是你的损失。
赵启板着脸道:“两位卿家且说句公道话,如今大夏之情势,与十年之前相比如何?当年的大夏北受突厥袭扰之苦,南与南楚对峙于襄阳,现今应该只好不差吧?朕承认杨致确实是个能臣,在他海关总督任满之后继续留任,难道还算不得重用?难道真到了非要靠他回京来收拾局面的地步?你们这般联袂举荐杨致,还不如敞明了说,朕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庸碌之君呢!”
陈文远与王雨农虽是一心为了大夏着想,但一方面是担心因杨致不召而归为日后君臣反目埋下隐患,另一方面也确实有担心赵启能力不足的意思。杨致或许没有称王称帝的那个心思,至少目前没有。可他从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一气之下想要搅乱大夏倒是易如反掌。
二人异口同声的请罪道:“皇上息怒。臣等绝无此意,万望皇上明鉴。”
赵启冷笑道:“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心里应该有数。朕懒得与你们计较,姑且当你们说的是真的吧!你们都是三朝元老,都是先帝托孤辅政重臣,那朕也跟你们说几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杨致在朝已是官居三品,爵封二等侯,海关总督衙门下辖官吏数千,每年缴纳的厘税已占大夏国赋收入的三分之一重。杨致在野拥有何等实力,相信不必朕再多说了吧?”
“也罢,就算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若采纳你们的谏言,又该如何用他?他若不能建功,非但延误时日、徒耗国力,朕还要妄自背负识人不明、用人不善的骂名。他若得以建功,朕该当如何赏他?倒也不是朕小气,加官进爵那都不是问题,只怕他未必会看得上眼。”
“还有重要的一节是,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杨致今年还只有二十八岁。此番用他建功,自然需要升赏。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待到他建的功劳多了,大了,有朝一日,是不是会有人像你们今日当庭上奏一样,劝谏朕将这大夏皇位让给他?!”
赵启一番戮心之语,可谓有理有据,也非常现实,陈文远与王雨农直听得冷汗涔涔。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二人若是执意与皇帝死磕,再予劝谏,便是形同有心谋反、自寻死路了。
二人不敢直视皇帝冰冷的目光,一齐垂下头去。王雨农呐呐而言道:“皇上,老臣还是那句话,臣等只是一心为国,对大夏与皇上绝无二心。老臣与文远的劝谏之言,皇上认为可用则纳之,不用则弃之。”
虽是完全出乎公心的一心为国,但临到老了,实在没必要把自己阖家大小的性命给搭进去。
王雨农打了退堂鼓,陈文远也不可能不表态了:“皇上,老臣与雨农之忠心,天日可鉴。是否启用杨致,但凭圣意一言而决,臣等日后不敢妄自谏议。”
这就对了嘛!老虎不发威,你们就当我是病猫不是?凭什么老是要在你们面前装孙子?凭什么都得听你们的,到底你们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赵启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换了一副嘴脸温言抚慰道:“二位老卿家劳苦功高,朕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忠心,日后仍须辛苦二位卿家对朕好生辅佐。朕今日只是想告诉你们,虽然眼下情势逼人,但朕有朕的难处!”
继而又下了一道令二人目瞪口呆的旨意:“传旨:着海关总督杨致回京述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