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女人,留不得。
“一个女人而已。”大皇子妃心头不悦,语气便有些酸,“殿下想要除之办法有许多。”
赵承煜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大皇子妃,道:“钱宁怎么知道老二生病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
“妾身也不知道。”她也觉得奇怪,这事儿有些蹊跷。
赵承煜火气发不出来,便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他在等郑辕回来!
幼清和方氏到了二门外,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方氏上了角凳忍不住回头去看紧随出来的单夫人和郭夫人,两个人并未看她,方氏遗憾的叹了口气进了马车。
幼清也转身过来,视线落在单夫人身上,单夫人朝她看来目光又平和的移开,拍了拍郭夫人的手,郭夫人垂着眼帘用帕子掩面随着单夫人一起上了马车。
单夫人的马车先出去,宋府的则跟在后面,两车一前一后出了十王府的侧门,行在街上,幼清掀了帘子朝外看去,恰好对面的马车帘子也掀了一角,单夫人微微一笑,朝幼清摆了摆手里的茶盅,幼清也淡淡的点了点头放了车帘。
两车擦身而过,背道而驰。
方氏见她如此一愣,问道:“你和谁打招呼?”
“和单夫人。”幼清给方氏倒茶,方氏伸出手去接动作便愣住,道,“单夫人?什么意思?”她想到了什么……
幼清就贴在方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氏听着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即抚着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道:“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我这些天一直为这件事发愁!”
“姑母不善掩饰,若是说了,今儿您就不会这般困苦和义愤填膺了。”幼清微笑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郭小姐的死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也非常的遗憾……郭夫人这几日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方氏红了眼睛,道:“如今这样,谁也不想的。”但单、郭两府没有和他们闹僵,南直隶也没有孤立宋弈和薛镇扬,这对于方氏来说无疑是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她欢喜的道,“往后再有事,我也不必担惊受怕了,就算单阁老和郭大人不能帮九歌,但至少也不会和他成为敌人,这就足够了。”
幼清点点头,想到了跟着钱宁进十王府的江淮,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将方氏送回家,便径直回家,宋弈笑盈盈的倚在垂花门边望着她……幼清提着裙子一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宋弈,立刻像只展翅的蝴蝶似的朝他快步而去,道:“你在这里等我吗。”
“嗯。”宋弈怜爱的牵了她的手,暖在手心里,幼清就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也不去十王府,我方才差点被大皇子送衙门去了。”说着由着宋弈牵着手往内院而去。
宋弈含笑,道:“谁有这个本事将宋太太押去衙门,倒不曾见识过!”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方才去宫里了吗?我看到江淮跟在钱宁后面去十王府了。”
“未曾。”宋弈回道,“只是让江淮给钱宁报个信儿,顺便去十王府走走罢了。”他回头看着幼清,眉目清晰俊逸,“受委屈了?!”
幼清不过和他说笑罢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郑六爷有点扫兴,我还想着等钱公公一到,再激一激大皇子,或许还能有些别的收获,没想到郑六爷到了,搅了局!”
“无妨,今儿不成还有明儿。”宋弈漫不经心,“大皇子这招离间计用的倒还不错,我们不妨借用一下!”
幼清眼睛一亮,点头不迭:“我也是这样想的。”她跟着宋弈进正院,说着话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汪氏站在对面的院子门口往这里看,她眉梢一挑,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人皆想到了什么,宋弈含笑刮了下幼清的俏鼻子,道,“先去吃饭,说了一上午话,也不累!”
幼清笑眯眯的跟着宋弈进了正院。
十王府中,钱宁一走郑辕便重回了花厅,赵承煜果然坐在原处等他,一见到郑辕赵承煜就道:“舅舅何以帮宋九歌,今儿的事便差一步就成了。”
“你差的何止一步。”郑辕负手而立,冷目看着赵承煜,道,“宋九歌刚让她的夫人来,就有把握你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你也知道十王府不是顺天府衙,你如何定人家的罪?”又道,“我还没有问你,郭小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做的?”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回避已解决不了问题。
赵承煜回道:“是毛氏临时起意为之。”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又道,“我们这么做并没有错,成效你也看到了,宋九歌回了家,只要我再加点力,宋九歌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老十一有什么能耐,要不是宋九歌在背后运作,他能从冷宫搬到西苑入父皇的眼?那些南直隶的人会注意到他,只要没有宋九歌,他们所建的海市蜃楼就会即刻坍塌!”
“你所言是没有错,但是你太小看宋九歌了。”郑辕蹙眉道,“你不要忘了严怀中是如何死的,当初严党势力如何你应该不陌生,还有太后和徐家又是如何消失的,宋九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若只是凭运气不会有如此成就……你以为他待在詹事府是因为他不能再高升?凭他的手段便是入阁也不可能。殿下,你可以自视高深却不能轻视宋九歌。与他相斗,只能一步一步的稳稳的走,更何况,你在朝中的地位是十一殿下目前所不能比的,你知道别人也看的见,你何必急于一时,我们并不是没有时间!”
赵承煜面无表情,不知道听进还是没有听进,郑辕又道:“虽说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这也是双刃剑,你伤了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的立信之本,你是皇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在朝臣眼中你的品性和诚信比你的能力更加重要!”对于臣子来说确实如此,坐在龙位上的人能力是不是超凡一点都不重要,皇帝做不了的事,下不了的决定,正好可以体现臣子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皇帝是不是个人品端正的,是不是个言出必行有底蕴有底线的人更加重要。
不但是臣子,便是当今圣上,亦是如此。
“这些事,让我来做。”郑辕郑重的看着赵承煜,道,“殿下只要做一个德高望重的皇长子,做一个能担负大任诚信可靠的储君,便可!”
郑辕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赵承煜不傻,他也听明白了,可是郑辕明白他的处境,却不明白他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子,却没有人知道他活的多么卑微,多么疾苦……
他迫切的想要站起来,站在人前,迫切的需要权利,以前有徐家保赵承彦他无话可说,那是太后,只有慢慢斗,可是赵承彦倒了被圈禁了,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只等圣上立定储君,将来继承大宝就可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半路冒出来一个毛头奶娃,一个婢女所生在冷宫长大的赵承修。
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和他对立,拿什么和他比!
郑辕说不着急,他是不着急,因为站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不是他。
没有人理解和明白他的心情,赵承煜心里起伏不定,望着郑辕,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你能明白就好。”郑辕点点头,道,“去三边巡视的事既然已经定了,那你便速去,朝堂有我盯着,宋九歌一时造不出个新王朝,你尽管放心的走。”
赵承煜点点头,道:“事情已经准备差不多,我后天启程。估摸着要等年后才能回来。”
郑辕颔首,赵承煜想到了什么,和郑辕道:“我想请求圣上让钱宁做为监军随我一起,您觉得如何?!”
钱宁为人狡诈,是哪儿有利益他便往哪里钻,当初和太后如此,和他如此,和宋弈也是一样,郑辕想了想道:“此事我来办,你先准备自己的事情,保你走时能带走钱宁!”
赵承煜只要把钱宁带走,就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多谢舅舅!”赵承煜心气终于顺遂了许多,他回道,“那南直隶那些人舅舅记得盯紧一些,绝不能让他们再有复合的可能。”
事情赵承煜做都做了,郑辕当然不会拆他的台,就点了点头:“你忙吧,军营还有事,我先走了!”
赵承煜应是,将郑辕送到花厅门口,郑辕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吩咐道:“二殿下那边若是有事你不可坐视不理,他如今这般,你胜之不武!”
“知道了。”赵承煜敷衍的点点头,郑辕颔首大步而去。
等郑辕一走,赵承煜就冷声问身边的常随:“老二死了没有?”
“回殿下,于院使说二殿下的肺有些肿,估摸着是咳嗽拖的太久的缘故,吃半年的药调养一番就能痊愈!”
赵承煜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杜鹃坐在门口煎药,等药好了她凉了凉,就药端回房里,扶着赵承彦坐起来,赵承彦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宛若枯萎凋零的树木,干瘪瘪的令人生怜,杜鹃叹了口气道:“殿下把药吃了吧,太医说药吃完了殿下的病就好了。”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赵承彦还是喝了一口药,苦的直皱眉头,“多谢你费心了。”
杜鹃摇摇头,笑道:“奴婢无处可去,殿下愿意收留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能待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无论多辛苦都愿意!”她不由想起赵承彦和周文茵在一起时的殷勤体贴,赵承彦这样的男子,若是喜欢谁,就会恨不得掏心掏肺倾其所有,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得到赵承彦的喜欢,但能看着他已经非常满足。
至少,这个主子不会动辄打骂,这个主子不会动辄将她发卖,有安定的生活,不会害怕惶恐已经足够了。
“殿下。”杜鹃喂着药,低声道,“今天的太医是宋太太帮着请的,十王府奴婢出不去,也没有钱去求人。”
赵承彦听着一顿,问道:“宋太太?你遇见她了?”
“她看到奴婢了,就让身边的丫头找的奴婢。”杜鹃压着声音道,“奴婢就求她们帮忙找太医,没想到宋太太就答应了。”
赵承彦点点头,赞赏的道:“没想到你还很聪明。”
杜鹃红了脸,想了想又将戴望舒的事情告诉了赵承彦,赵承彦蹙眉道:“她帮了我们的忙,你就不可以欺骗她们,这事儿你既然不知道,就不能胡说。”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也知道如今没有资格去和别人谈条件。”杜鹃放了碗贴在赵承彦耳边,道,“奴婢是真的怀疑那个戴望舒就被关在王府里,那天奴婢亲眼看到有人往听月阁里送吃食。”听月阁已经废弃了很久。
赵承彦心头一动,低声道:“那你就想办法通知宋大人或是宋太太!”他现在没有能力,可若能给赵承煜带来点麻烦,他也乐意之至。
这个天下即便最后不是他的,他也不愿意是赵承煜的!
杜鹃点点头:“奴婢想等一会儿正中午的时候去看一看,那时候大家都去吃饭,看守会松一些。奴婢视线确认好了才能想办法通知宋太太他们。”免得方幼清以为她骗他们,方幼清可不是好惹,当初在周文茵身边时,她就已经体会过了。
赵承彦颔首。
杜鹃喂完了药,服侍赵承彦歇下,她便沿着外墙从小路穿过灌木和花丛一路去了听月阁,过了一刻匆匆跑了回来,赵承彦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她,问道:“怎么了?”
杜鹃咕咚咕咚喝了一盅茶,才抹着嘴道:“听月阁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奴婢看到大皇子正派人在十王府里悄悄的搜查,估摸着一会儿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人走了就好。”赵承彦闭上了眼睛,道,“你也去歇着吧,一会儿他们若是搜来你不用拦着,免得吃亏!”
杜鹃点点头。
幼清用了午膳和宋弈两个人偎在暖阁里,她将给方明晖做的长袍拿出来接着缝,宋弈靠在炕头上看着书,幼清轻声道:“大皇子这两天就要启程了吧?”
“约莫是的。”宋弈翻了一页书,细细的看着,幼清就放了针线托着下巴看着宋弈,“绿珠和江泰的婚事就要近了,我想办的隆重一些,你觉得行不行?”
宋弈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幼清,道:“好,这件事你拿主意就好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幼清爬了过来,拉着宋弈的袖子,“她和采芩一路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是最贴心的两个,像是姐妹一般。我想嫁的隆重一些!”
宋弈就索性放了书,宠溺的看着她,问道:“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从我这里出嫁,我原是给她定了十六抬嫁妆的,如今再添八台。”她想了想又道,“她那边的宅子里已经布置好了,就缺个身份不错的媒人,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帮江泰请媒人。”
宋弈叹气,将幼清揽在怀里,想了想道:“嗯。夫人的命令我自然不敢推辞,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幼清笑偎着他,拨弄着他长袍上的盘扣,门帘子外面,蔡妈妈咳嗽了一声,回道:“老爷,夫人,江淮回来了。”
“回来了。”幼清眉梢一挑,翻身坐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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