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薛大人的嫡次女,这个身份往廖家门口一站,就算他们再清高,也不敢小看你!”
“得了!”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难不成我还能将薛老爷子挤走坐主位上。若不能这样,我还不是得见着谁都得行个礼弯个腰。”
幼清知道薛思琪的难处,她这样的身份在廖氏很尴尬,做的好了人家说你是应该,做的不好了,他们就说轻蔑的说薛家虽是高门又如何,养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云云……
更何况,薛思琪又向来是受不得委屈,吃不了亏的人。
“不管怎么说,你该行的礼还是要行,也不必求着谁刻意摆底姿态。”幼清说着微顿,笑着道,“你只要盯着家中几个长辈讨好就好了,至于平辈或者小辈,不交恶是底线,其它的,就都不重要!”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薛思琪笑眯眯的道,“我回去琢磨琢磨。”又舒服的躺了下来,转头看着幼清,咕哝道,“你不知道,我这日子过的可受罪了。”
幼清也和她并排躺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和廖大人是东风压倒西风了,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谁都没有压着谁。”薛思琪吐了口气,道,“我们每个三天会在一起睡一个晚上,其它的时间,就分开两个房间睡,要不然我受不了他,他也受不了我。”
幼清愕然,惊讶的道:“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薛思琪道,“总比大半夜的为了点破事吵起来的好,有一回他闻到了我衣领上有点胭脂味儿,就非说我脸没有洗干净,逼着我去洗澡换衣裳。你说,这大半夜的我睡的正舒服呢,硬是被他拖起来去洗澡,我气不气。”
“然后呢。”幼清忍着笑看着薛思琪,薛思琪就黑了脸,回道,“我把水泼他脸上,将他赶出去了,说要是他嫌弃我,就滚一边睡去,反正我不会半夜爬起来去洗澡!”
幼清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薛思琪道:“你和姐夫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点都不好笑。”薛思琪白了幼清一眼,道,“要是换做你,说不定天天来和我诉苦。”
幼清还是忍不住笑。
“人家和你说正事呢,你就知道笑话我。”薛思琪哼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幼清,幼清点着头,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笑了,行吧。”
薛思琪这才满意。
“对了。”薛思琪坐起来,拉着幼清的手,问道,“听说宫里的倪贵妃去世了,是真的吗?”
幼清神色一淡,点点头道:“听说昨天已经下葬了!”
“真是可怜。”薛思琪叹了口气,“别人以为宫中的生活锦衣玉食,却不曾想过那些所谓的锦衣玉食都是用自由来交换的,比起外面饥寒交迫却拥有自由的人来说,她们更加可怜。”
是吗,他们更加可怜吗?幼清却觉得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心态不同,可怜不可怜其实和环境无关,最重要的,是处在那个环境的那个人的心态和视角。
无论悲喜,感受都是自心里衍生的。
“宋大人呢,在西苑吗?”薛思琪百无聊赖的,幼清点了点头,道,“圣上的丹药出炉了,昨晚让人试用的,似乎效果很好,吃了后面红耳热,脚步轻盈宛若凌空一般,圣上很高兴,让张茂省再炼!”
“唉。”薛思琪叹气,“我听夫君说,圣上每开一次丹炉,就等于往里头砸几万两白银下去,这一个月开个几次,谁能受的了!”
幼清没有说话。
宋弈与钱宁正在宋弈的值宿的房间里说话,钱宁挑眉道:“你属下送来的药太神奇了,你再送杂家两颗吧。”
“只有两颗。”宋弈无奈的道,“一颗给了你,另一颗在封神医手中,他正在剖析配料,若他做成了,届时一定再送你。”
钱宁一愣,不相信的道:“果真只有两颗?”
“是!”宋弈点点头,道,“封神医自年初就开始种植草药,现在药方上的药都备齐全了,不知道的,只是入药的顺序。但按着顺序试总有成功的一日。”
钱宁总算知道了,赵承煜劳心劳力的将元氏打下来,却是为了宋弈办了件大事,让他找到了元氏的传家之宝,不死神药!
若非亲生经历,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哪有人被埋在地上一天一夜还能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他当时吃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功效,只以为他假死个一会儿,宋弈的属下会来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睁开眼睛时,人是在棺材里。
“那杂家就等你好消息了。”钱宁不再纠缠,说起倪贵妃的事情来,“你没有去送送。”
宋弈就审视的看着他,钱宁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杂家说胡话了,前儿你们才被怀疑,现在可不能上赶着趟浑水。”
宋弈不置可否。
钱宁辞了宋弈,立刻回了东厂,吩咐属下道:“今晚你们去倪贵妃的墓前守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回来告诉我就成了。”他得握个宋弈的把柄在手里才安全,要不然,那宋弈精的跟狐狸似的,说不定那天他就栽了。
一个晚上,一点收获都没有,钱宁觉得奇怪,自言自语道:“难道倪贵妃真的死了?”他又看着属下,问道,“棺材里确认过了?”
属下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还不挖出来,那就真的没救了。
“难道是杂家想多了?”钱宁摸了摸鼻子,挥手让属下退下,想了想,道,“也对,留着倪贵妃早晚是个祸患。”他收了心思就不再想,笑眯眯的换了衣裳去了万寿宫,常公公守在外面,钱宁朝他挑了挑眉,进了门。
常公公心里直打鼓,没有底。
这种情绪他没持续几天,就被人告发他偷圣上的药拿出去卖,圣上知道后大怒,将常公公赶去了浣衣局,常公公百口莫辩灰溜溜的去了,带浣衣局待了不过三个月就病死了,这是后话。
常公公被挤走,钱宁心气终于顺了,不管见着谁都笑呵呵的。
幼清迎着宋弈进门,服侍他换了朝服,宋弈问道:“岳父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父亲说长新肉出来了,大约再养个半个月就没事了。”幼清和宋弈一起出了卧室,宋弈拍了拍她的手,道,“冬天伤难愈合,多养养以免成了旧伤。”
幼清点点头,宋弈看到堆着一炕的衣服鞋袜,冬天的衣衫,夏天的衣衫,接是方明晖的,他笑着道:“都收拾出来了?”
“嗯。”幼清点点头,垂了眼帘道,“还有些没有准备齐全!”
宋弈就揉了揉她的头,道:“路大勇和戴望舒如何了,这一趟出去也是共患难的,他们怎么想的,你问过没有?”
“还没有。”幼清低声道,“我看路大哥好像对戴望舒没什么表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十来日才过年呢。”宋弈含笑道,“随他们去吧,若是不成再说不成的话。”牵着幼清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岳父。”
幼清点点头由宋弈牵着去看望方明晖。
两人在院子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的路大勇,幼清问道:“要用膳了,你这是要出去吗?”
“小人想连夜回一趟庄子,当时走的急许多东西都没有收拾,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小人想回去看看,趁着年前也拾掇一下。明天下午就回来。”路大勇摸了摸脖子,惦记着他庄子里的庄稼和牲口。
“那你多穿一点衣服,夜里骑马特别冷。”幼清凝眉道,“早点回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路大勇点点头,回房收拾了几件衣服,去马房牵了马连夜出了城门,半夜到的庄子里,一个多月没在家里,虽托了邻居照看,可家里还是落了薄薄一层灰,冷飕飕的仿佛四处都灌着风一般。
他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清扫了一遍,因为明天要走,就不大算烧炕,将衣服收拾好,牲口抓了放车里准备明天一起带回去,正好过年可以用,等他忙活玩天已经大亮,他又去田里转了一圈,才在河边洗了个脸走了回来!
“回来了。”戴望舒端着粥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双筷子,“饿了吧,快吃早饭。”
她穿着件藤紫色绣粉月季的短袄,下头是条薄薄的墨黑的棉裤,挽着半月髻,别了一支木簪子一支玉簪子,未施粉黛甚至连多余的首饰都没有,看上去很爽利,却也少了一分女子的柔美。
路大勇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戴望舒,他才反应过来,大步进去奇怪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下午就回去,你何必跟过来?”
“我和夫人说了,咱们可以在这里住到腊月二十。”戴望舒指了指桌上的特腾腾的粥,“所以,你还可以待个五六天!”
路大勇不明所以,看着戴望舒,问道:“我还要回去照顾老爷。”又想到什么,“你一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你昨晚不告而别,我出来找找罢了。”戴望舒低头拨弄着粥,面色淡然!
找一找,就找到了怀柔来了?这……这找的也太远了点,路大勇咳嗽了一声,不打算察究这个问题,而是道:“住个五六天就算了,你若是想在这里清静清静,我就帮你收拾一下,重新把炕烧了,要不然会冷!”
“废话什么。”戴望舒眼睛一瞪,看着路大勇,“我和夫人说过了,我们要在这里住五天!”
路大勇愕然,诧异的看着她。
“我衣服好看吗?”戴望舒指了指身上颜色艳丽的短袄,挑眉看他,路大勇跟不上她的思路,木楞愣的点了点头,道,“好……好看。”戴望舒很少穿的花枝招展。
戴望舒脸色微霁,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道:“过完年,我们成亲!”
“啊?”路大勇抓则筷子,方才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戴望舒后面的话惊着,“成亲?我们?”
戴望舒瞪眼,道:“不然呢。”又道,“你不愿意?”
路大勇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戴姑娘,我……”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戴望舒还很年轻,他虽觉得戴望舒好,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所以现在听她说出来,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来。
“你不愿意?”戴望舒放了筷子,盯着路大勇,“你不喜欢我?”
这倒不是,路大勇摇摇头,道:“我挺喜欢你的,但是……”但是和男女之情又不同。
“那不就成了。”戴望舒一把抓着路大勇的手,道,“我决定嫁给你了,你要不是不喜欢我,不是嫌弃我,那就和我成亲!”
路大勇看着被戴望舒抓着的手,心里止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
戴望舒心其实也是若鼓锤似的,但是她面上却半点不露。路大勇在想什么,她非常的清楚,就是因为清楚她才会这样主动,因为她要不没脸没皮先走这一步,路大勇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些!
所以,就算被他耻笑看不起,今天这事儿她戴望舒做的也不后悔。
“戴姑娘!”路大勇腾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不能耽误你,你知道我早年已经成过……”
戴望舒一拍桌子,喝道:“婆婆妈妈的,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
路大勇一转身,进了房里!
戴望舒跟着进去,环臂抱胸站在门口,盯着路大勇,路大勇坐在炕上神色认真,甚至透着一丝凝重,戴望舒走过去,低头看他柔声问道:“你若是不喜欢我,那我现在就走,以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是喜欢我,就点头,咱们过年就成亲。”
路大勇抬起头来看着戴望舒,她五官娇小清秀,皮肤白皙柔嫩,处处显示着她还是个小姑娘,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望着自己跛掉的腿……她值得找到更好的,江淮也好,方徊也好,谁都比他强无数倍!
路大勇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只摇了一般,戴望舒眼角蓦地就红了,她二话不说淬不及防的将路大勇扑倒在炕上,生疏且粗暴的一下子咬在他的唇上。
路大勇本能的反应手变为掌朝戴望舒拍去,却下刻生生的收住。
房间里静悄悄的。
戴望舒压着路大勇,清秀小巧的贝齿咬着路大勇的嘴唇,一双眼睛瞪着他的眼睛,路大勇愕然,忘记了反应,鼻尖皆是戴望舒的气息。
“现在呢。”戴望舒松了口,却依旧趴在路大勇的身上,“现在你还娶不娶?不娶我就开始脱衣服!”
路大勇看看戴望舒的红唇,又看看她柔软的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他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那个……戴姑娘……”
“被这个那个的。”戴望舒手就搭在脖子上,“你要不然就一口拒绝我,要不然我就开始脱衣服,你看着办吧。”
路大勇绝对相信戴望舒能做的出来。
他觉得他应该拒绝,也应该拒绝,可是那些话在嘴边不停的打着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有欣喜,有悸动,有期盼却也有不安,自卑甚至亏欠……
戴望舒解开了一粒扣子,路大勇脑子就轰的一声,什么都思考不了,模模糊糊的道:“娶……我娶!”
“真的?不后悔?”戴望舒停了动作,看着路大勇。
路大勇点了点头:“不后悔。”
戴望舒就满意的笑了起来,路大勇才发现,她笑起来嘴角竟然还有个酒窝,非常的甜美,像春日里盛开的蔷薇花,清秀美丽。
一点都不像她平时板着脸难以亲近的样子。
第二日,宋弈下衙很早,幼清站在门口望着他,低声道:“你和爹爹去好了,我不想去!”话落,转身进了暖阁。
“去看看吧。”宋弈牵着她的手,道,“等过年他们一走,就很难再见到了。”
幼清抬眸看他,蹙着眉头想了许久,点了点头道:“你和爹爹说话,我就过去看看。”
宋弈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知道了,你要不愿意,我们谁也不敢强迫你的。”
幼清叹了口气,回房换了身衣裳,和宋弈一起去扶着方明晖出来,他的伤不能久坐也不能走动太久,所以幼清安排了轿子,方明晖时而站在里头,时儿坐一坐,三个人一会儿就到了望月楼!
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前堂热闹沸腾丝竹声声,他们则从后院的角门进去,穿过影壁就进了一间独立的院子,院子里点着灯,非常的安静,方明晖从轿子出来,扶着幼清的手就开始轻微的抖了起来,宋弈做了请的手势,随即合着的门自里面打开,方明晖和幼清两人进了门。
厅堂里,烛光暖黄,粉白的墙上映着一道倩丽的身影,有个女子,正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