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哥……我有几个兄弟把瘟神的地盘搞定了,拉了我想把你们公司的沙石方承包下来。”林盛芳关好门重新落座,甩了下额头前长了一截的头发说。
“哪个瘟神啊?”林盛雄从玻璃桌上拿了香烟,丢了一支给他弟,自己点上一支问。
“就是河口下去第一个挖沙井那个瘟神啊……瘟神刘啊,你忘记了?”林盛芳拿过他哥手里的打火机,把手里的烟点上说。
“哦……那个脸上有道疤的刘志坤啊?怎么他被你哪几个兄弟搞定了?”林盛雄想起在夜市上碰过面的刘志坤,说在河口有个挖沙井,想叫他多多关照下。
“我那几个兄弟也是很文明的,瘟神刘在河口做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几个找村里的人签名叫他退下来,说好事轮流坐庄……”林盛芳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神气地说。
林盛雄看着眼前慢慢消散的烟圈,心想你那几个兄弟能有多文明,多半是要挟人家刘志坤下台来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清楚其中的道理。如果真如林盛芳所讲,把河口的挖沙井让他们承接下来,对于强盛置业何妨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林盛雄看了下翘着二郎腿在那里摇的林盛芳,说:“你们先把事情搞明白了再说,我这边会找强哥商量好……”
“真的……那是没问题吧……我回去马上找我那几个兄弟确定下来。”林盛芳听到他哥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了那句话,兴奋得吐沫子都飚了出来。说完马上起身就要往外走。
“慢点……这里有点钱和一条烟,你先拿去吧……”林盛雄叫住了他,走到办公台边上打开抽屉拿了些钱和烟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递给林盛芳。
“哈哈哈哈,谢谢雄哥……”林盛芳两眼发光地接过他哥递过来的袋子,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林海强父亲林祥照是拆掉了的海红中药厂老药师,一生大部分时间与中草药打交道,对每种药材的性质,份量,搭配效果,基本上都摸得一清二楚,也能模仿着病患施以药方,对症下药。所以,家里人遇到个头痛发热,林祥照都能自己搞定。慢慢村子里其他人都知道他有这个本事,也懒得费事去医院,找了林祥照在海红中药厂带回点木根、树皮啊,煮一煮,煎一煎就好了。
这件事对林祥照启发很大,慢慢他就买些中医方面相关的书籍自己参悟,根据多年与药材打交道的经验,摸索出一套独特的用药理论,那些上门求药的人都说很管用。看到这样的效果,有人就建议林祥照干脆挂牌行医,他自己也考虑到海红中药厂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就托人办了个行医资格证,在卫生局申请了牌照,租了街道一个小门面,做了一名中医。等到他们村子拆迁成立海天市经济开发区的时候,林祥照的医术在附近街道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一些市里医院诊治不了的疑难杂症,都有医生推荐来他小诊所碰下运气。
1992年8月的一天中午,林祥照像往常一样叫护士小唐把玻璃门关起来,小睡一会,好有精力应付下午紧张的坐诊工作。
“呱呱……”小唐正准备关住玻璃门的时候,街道对面树荫停下一辆黑色捷达小轿车,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从里面探出一个带墨镜剃着板寸头的中年男子脸,对着正要关门的小唐喊了声:“怎么现在关门了吗?”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震慑。
小唐扶了下鼻梁上掉下来的眼睛,从门缝里看着对面从驾驶位置上下来的中年人说,“不是的,先生。林医生中午要休息,外面太吵,所以把玻璃门先关上……”
“哦……你先别关。我有点事找你们林医生……”中年男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下身一条宽松的迷彩裤,裤脚紧扎在一双黑色的高帮军靴里。他打开车后门,从后座位上扶下一位头发稀白的老者,回头对小唐说了句。
老者脸上已经接近干枯,脸色苍白却又有些偏黄,深陷的眼窝流露出虚弱无力的眼神。中午气温不是很低,身上还穿着一件灰色薄棉袄,下身一条黑色棉裤走路的时候空洞洞,晃得厉害。脚上穿着一双格子布棉拖鞋,无力地被中年男子扶着走了过来。一阵风吹过,掀开了老者身上的灰色棉袄,小唐定睛一看,发现老者肚子部位突起,他单手扶着,似是极不舒服。
“可是……我们林医生要休息了啊,先生……”小唐强调了下,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小唐,是谁啊?”林祥照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问。
“林医生,外面有位老人好像有什么病症,非要现在过来看……”小唐听了林祥照的声音,看中年男子快要走近玻璃门,回头说了句。
“哦……让他进来吧。我马上出来……”林祥照听小唐说是一位老者,心想必定有什么疼痛难忍,医者父母心,说完就从躺椅上爬了起来。
“嗯……好的。林医生……”小唐拉开玻璃门,帮着中年男子扶着老者进了诊所。
老者牵动了下嘴角,对小唐轻轻地点了下头。林祥照从休息室出来看到中年人和老者,连忙吩咐小唐拿了一个软垫塞在听诊的椅子上,让中年人扶着老者坐了上去。
“这是我们申局长家的老爷子,你可得好好把下脉,治好了你这小诊所自然医名远扬,治不好你也就等着关门吧……”中年男子带着威胁的口吻对坐在对面的林祥照说,黑色的墨镜后传来一股萧杀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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