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你一直昏迷,医生也不确定你何时能醒来,但是你妈妈找上我,希望我能让你赶在你奶奶离开之前跟她告别……抱歉我没办法再跟你解释更多。简言之白天的梦境是你自己的梦境,进入地铁后的梦境是你跟奶奶精神交融后的共同梦境,你们共同的梦境构造了这样一个世界,现在你奶奶就要走了。好好跟她说点什么吧,她听得见,不过要快,梦在瓦解。”
猪八戒的声音渐渐模糊,身边所有事物都在飞速沙化,天空、森林、野兽的尸体、脚踩的大地……怀中的老巫婆失去了重量,她在消失。我想说对不起,想说很多很多话,可我什么都说不出,坚硬的石头卡在我喉咙里,我只是哭。
“我……要走了……”老巫婆发出沙哑而脆弱的声音,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枯槁大手,想要摸阿娇的脸,却抬不起来。
“别走!不要走……不要!!!”阿娇抓紧她的手。
“别难过,奶奶活得够久了。”她努力让自己笑了笑,每一道皱纹割在我的心头,“不过……死前还能吃碗面就好了。”
“面?”阿娇茫然。
“对啊,面。”奶奶渐渐闭上了眼睛,“加上一点洗衣粉……”
死寂的病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冷漠的白大褂医生,他盯着凝聚成直线的心电图,又看了下手表:“死亡时间五月十五号凌晨三点二十四分,死亡原因:中风……”
面目可怖的老人从自家屋顶摔下来后,苟延残喘地坚持了半个月,最终离开人世。她悲剧了一生,作恶了一生,同时也孤独了一生,死前没有任何遗言,唯有断气的时候,深陷的眼窝里溢出一滴浑浊的老泪,像忏悔,又像解脱。
同一时刻,身旁的年轻女孩睁开饱含热泪的眼睛,她还很虚弱,却努力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护士们走了进来,妇人开始哭泣,病房里乱成一团,她微弱的声音温柔而忧伤地穿透这一切,抵达某人的心中。
“再见。”
猪八戒抱着空桑,跟阿离一起走出医院。他们看上去像是刚去游乐园疯玩一整天的一家人,脸上写满了心满意足的疲惫。这种温馨自然是短暂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相互嫌弃又毫无默契。时间已是深夜,雨停了,清爽的季风从街角吹来,猪八戒的风衣和阿离的长发在夜色中飞扬。
“老规矩,办完正事,去午夜食堂吃顿夜宵?”猪八戒挑着眉。
阿离摇摇头,凛冽的双眼中泛着少有的柔软:“今晚算了,你要饿得慌,我回西行斋给你做吧。”
“也不错。”
“今早你念的那首诗,没有念完吧?”
“想听?”
“嗯。”
猪八戒单手掏出一根烟,娴熟地点燃,轻轻抽上一口,嗓音温柔而苍凉,像是秋风扫过荒芜的原野。
亲爱的孩子,我只能像麻雀一样对你
当流行年轻的时候,我老了
当流行笑的时候,我哭了
当本该有勇气爱的时候,我恨你
当最后的时间降临,只恨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