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贤”到能把几个妹妹都比下去的地步。但是李贤,却有一个致命伤。
她无后。
就连最小的安郡王都有了两个嫡女,偏太女只有一个整日生病的庶女。她唯一一个被封为太女的理由,就是因为她早生了几年。
碰上这样纸人似的太女,再死的心只怕也要活泛起来,何况她们姐妹几个就没一个甘心人下的。而这几年除了刻意展示嫡女的健康活泼之外,老二在刑部刚正严明,她在鸿胪寺四平八稳,老四则在兵部用心操练,一个个都循着自己的法子积攒力量。母皇虽然面上还努力维持着以太女为重,处理政务时却实在不能不慢慢倚重她们三个。
太女当然急了。
照李鹄看来,太女对李凤宁这么好,一是存着讨好李昱的心思,二也是拿李凤宁来展现她的大度和手足之情,否则谁还真掏心掏肺地把堂妹当女儿看?
李鹄原以为李凤宁自小被太女拢在手里,早就息了跟她交好的想法,如今看来这个李凤宁倒不像她娘那么油盐不进。至少在勤诲斋外,在她面前,能抵得住没把母皇交代的事情全部倒给太女听,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而且刚才那句,怎么听怎么像提点。
李鹄微微弯起唇角。
不论母皇交代了她什么,只要她不捅出什么大娄子,她帮她兜下来就是。相比起老二和老四,她这个鸿胪寺卿到底还是有点不够看……
“说什么见外的话。我只怕你不来,怎么会嫌你烦。”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李鹄反应极快,她见太女似乎要说话,抢先一步道,“太女与我先进去了,你自去吧。”
想要说话的李贤一噎。李鹄已经说了让她去,她也不能摆什么架子再拦下李凤宁,只好也点了点头道:“早些回去吧。”
“凤宁告退。”
而李凤宁这回欠身行礼时,依旧是同时对着她们两个人的。
“凤儿这丫头,以前真是没看出来呢。”在跟着李贤跨进勤诲斋的时候,李鹄慢悠悠地来了那么一句。
李贤尚没接话,里面的李昱却听见了,“太女和老三?你们在说什么没看出来?”
李贤和李鹄行礼后,李鹄站起来才答道:“刚才在门前看见凤儿,就随口说了两句。以前倒是没发现,凤儿这丫头挺能分轻重的。”
李鹄就不信李昱不知道她们在门口说了什么。她明摆着就是暗刺了太女一句,御座上的那个还没发话呢,她这么急着问驲落是什么意思?
李贤在她前面,她只能看见李贤浑身一僵,却看不见李贤的表情。
而李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李鹄一眼,淡淡地来了一句,“何止?这丫头聪明着呢。”
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等李鹄想明白,李昱便说:“你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母皇容禀。”李鹄立时收摄精神,“驲落使节将于三月十五日抵京。循旧例,先安置于龙阳馆舍,上书大典于三日后在前殿举行。馆舍周围二十三户民人将于三月十日全部迁出,禁军右军已择定一百精壮士卒,到时将扮成普通百姓入住民居,直至驲落使团离京。大典所需物资共三千七百六十五件,已得两千五百……”
与此同时,安阳内城的富春酒楼,二楼雅间。
纱帘低垂,将明媚的春光挡在外面,只留下一室的暗暗沉沉。一柄竹骨的扇子从窗内伸出来,挑起纱帘,露出一双鸦青色的眼睛来。
这男人看上去应在二十上下,却依旧作闺中打扮,一身素色衣衫虽然簇新,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首饰,就连发髻也只用发带绕一圈就罢。再看他的容貌,虽然眼窝略深鼻梁极挺,姿色却只能说是中上。难看倒是不难看的,只是一句清秀周正也就顶了天了。
只是这样的人,却偏偏生着双镇定的眼睛,再配上流转着异样光泽的鸦青色,氤氤氲氲之间,仿佛藏了无数的东西在里面。
“公子。”男人的背后传来一道青嫩却低沉的声音。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穿小二衣衫的人。只是他虽作酒楼小二打扮,却单膝跪在地上,恭谨到了非常的地步。
“确实了?”鸦青色眼眸的男人语调淡淡的,仿佛问的只是一件小事。
“是。”小厮应得很是利落。
“果然是被这繁华迷了眼。”男人的声音轻柔里带着点点凉意,极好入耳,“既然如此,你送她一程吧。”
小厮似乎一愕,他抬起头来看了男人的背影一眼才道:“是。”
“阿九,”男人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身后人的表情,“莫要心软。”
小厮身体一僵,又重重应了声“是”,随后又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赤月的京师,”他又用竹扇挑起纱帘,声音悠悠远远的,“还真是繁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