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宁的微笑很……
“亲切”。
他的妻主长得清隽,性子里却藏着一股明冽。寻常人被她的雍容所迷,只看见一片清爽大气,只有成为她的敌人,才能真正体会她的强硬。
比如,那个中书令。
而自从登基之后,李凤宁将她的明冽深深掩埋起来,素常摆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副雍容华贵中带着几分亲切的样子。
一瞬间,心揪了起来。
凤未竟突然明白过来“在朕最渴望见到他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初见时,她曾经肆无忌惮地引逗萧令仪,传闻中,她曾经在大街上掌掴李鸾仪。这样的李凤宁现在却要为了朝政把自己的厌恶和反感与她的明冽一起深深埋藏到心底,每天的每天都要强迫自己用这样的表情去面对她从来就不喜欢的东西。
他在她身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介意着自己的身份,介意着自己的无能,在她登基后的几年里缩进自己的壳里,看不到她的辛苦,也听不到她的疲劳。
他刚刚,居然还想着离开她……
“妇夫本该互相扶持,但是他却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一下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是啊,她知道。
她都知道。
她知道,却从来都没有责备过他。她只会在最忙碌的时候挤出时间,依旧尽可能地护着他。
凤未竟身体轻颤起来。
明明在第一次去殷家的时候,他还在为没能给她一个彻底放松的家而沮丧,但是在仅仅几年后的今天,他却把那时的彷徨忘得一干二净。
妇夫本是一体,她做到了能做的一切。而他……
凤未竟猛地站了起来。
“凤,凤主?”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惊呼。
他却充耳不闻,拉开门,朝那个人跑了过去。
两个正在交谈的人停了下来,他能看见李凤宁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谨安,谨安我……”站到了她面前,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懊悔、伤心、难过和激动混做一团堵住了他的喉咙,叫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嘴笨的凤未竟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容?”她放开了李璋的手,几步过来站在他面前。她右手轻抚上他的脸,左手圈住他的腰,语声好像怕惊起蝴蝶似的小心翼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怎么了?”
“我……”凤未竟陡然在最近的地方看见那双纯澈到只余下一片担忧的眼睛,心里奔腾怒吼的情绪似乎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化成了一滴滴泪水,“谨安,我错了,对不起,谨安我错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反反复复地道歉。
再然后,他就看见李凤宁本来的诧异渐渐淡了下去,她的唇角渐渐弯了起来。
不是那种遥远而居高临下的亲切,而是仿佛日光一样明亮耀眼的喜悦。
“只要你别再躲起来,”她伸手,将他紧紧搂进怀里,然后在他耳边轻说,“我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