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殷六时,她面色也不好看起来,“我哪有叫你重算?不过是叫你帮我看看她们送上来的结果而已。”
“结果?”殷六挑眉,颇有深意地咧嘴笑了一下,“结果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如果按照现在的税法,豫州的税账的确是没错,就连水灾和丰年都对得上。”李凤宁道,“可我在豫州地面上,却是亲耳听见当地的百姓说税法不同。”
“我听时显说过。”殷六表情凝重也认真了一点,“照那个什么书户,还有富户贫户的分法,应该收不上那么多税银来。”
李凤宁在陪伴凤未竟回家省亲的途中,在豫州一座小城里,从酱铺老板的嘴里亲耳听见豫州太守改了朝廷的税法。税之一事在小民是负担,于国却是大计,李凤宁自然轻忽不得,当时就叫时显命刑部比司重算豫州的税银。而直到李凤宁归京之后的前不久,刑部比司才终于把账目核算完毕。
其结论是,如果按照现有的朝廷税法,豫州的账目没有错。
“所以,要么是你听错了,”如今赤月朝中敢对着李凤宁直接说她错的,大约也只有殷六一个了,“要么就是有人做假账,还填了这笔数。”
如果此事为假,就不仅是栽赃陷害一州太守而已。要知李凤宁当日不过临时起意,能将这构陷之言传进她耳里,显然对帝驾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
“填这笔数?”李凤宁眼眸微微发冷,“谁填得出来?”
一州的税银,可不是几千几万两,即便是坐拥赤月的李凤宁都不敢说从她的私库里能把这笔银子给填补出来。
如果此事为真,银子必然另有来源,且参与此事的人数,绝不会少。
“历来就只听过中饱私囊的,”殷六说,“如今这个损私肥公倒是千古奇闻。”
李凤宁想想就觉头疼,“哪里只是税钱的事。豫州免了读书人的丁口税,就是刻意抬高仕人的地位。若是良籍之内再分优劣上下,今后百姓愈发嫌弃农、工、商三业,长此以往只怕动摇国之根本。”
殷六一脑袋扎进户部管东西两市,家里又握着整个殷家的营生,自然于经营上头十分独到。可相对的,这个数算之外的事就要钝木很多,所以她是在听李凤宁这么说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沉了脸色。
反倒是李凤宁瞧着殷六也跟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却不知怎的轻松了几分。她问道:“你今儿进来是干什么来了?”
先头刑部比司把核算的结果呈送上来,里头冠冕堂皇的话写了一堆。李凤宁瞧着跟数字搭边的东西就下意识头疼,她又不好把随儿拖来看这个,只好下了明旨,叫把核算结果发给户部参阅,然后指名殷六“协理”,意思就是要殷六来帮她解读其中的“言下之意”。不过这么大堆账目,殷六就算随便看一眼只怕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所以今日进宫她如果不是专门来“抗旨”的,就是为了其他的事。
“随儿前几日,特地找我要了一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