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说,“殿下要见我。”
两个守卫先是恭敬地一行礼,然后其中一个反身进去,而另一个则横跨一步,拦在院门中间,摆出一副里头没传话出来之前,连他也不许进的样子。
在自己家里,居然还有地方拦着不许他进。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芮氏曾经为此愤怒过。但是一次又一次被磨砺之后,再纤细敏感的心也会麻木粗糙,以至于现在的芮氏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心里竟丝毫没起波澜。
不多时,里头便有了信过来。他将小厮留在院外,独身一个进了书房。
空气里,没有了那股糜烂的味道。
颓废了几乎有三年的安郡王,自从接到“失心疯”的旨意起就仿佛真的失心疯了一样,将过去的风流明睿全都扔进了夜香桶里,成日间比她那个三姐还要荒诞放荡。
这几年酒庄的老板还有卖人的牙婆,只一看见安郡王府的管事就欢天喜地,不知道赚了多少银钱过去。
但是最近,院子里的味道却干净起来。
因为……
芮氏走到门口,停了一会,然后才伸手叩门,“殿下,是我。”然后,他在里面答应之后才推门而入。
上首坐着的,自然是他的妻主。
她拿了旧日衣衫出来,就连坐姿也同之前一样。如果不是那张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虚浮样,他几乎都有了时光倒流的错觉。
而另一个……
芮氏很想皱眉的,却到底忍了下来。
这人原是宫中派来探看安郡王病情的医官,名叫刘云榭。可不知为什么,芮氏从第一次见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此后,这人频频来安郡王府与李鲲秘议。虽然李鲲一日比一日振作起来,但是瞧在芮氏眼里,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次请郡君过来,是有件事想劳动郡君。”
刘云榭本身面容隽秀,本该十分讨喜的,可不知为什么,芮氏看着她弯起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就下意识有点反感。
什么时候,一个七八品的小官竟然可以对他堂堂郡王君指手画脚起来?
可是就在芮氏将反感表达出来之前,那边李鲲开了口。“你拿这个到宫里试试,”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一个小物件朝外推了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用。”
李鲲开了口,他便不能拒绝了。
芮氏只得走到书案边,将那个小物件拿到手里。
一块拇指大的玉牌,一面刻着“枕月”两字。
瞧着玉的成色不错,雕工也算精湛,不过因为实在不大,所以应该不是很贵重。
“这是什么?”
芮氏十分不明白。
瞧这样子,倒像是谁随身戴的饰物。
这么块小玉牌能干什么?
“十日之后,请郡君入宫,将这块玉牌放到驲落王子帐中。”
刘云榭笑得益发温和,却丝毫没有解释自己的企图。
芮氏朝李鲲看去,却只得到妻主“好了,就这件事”的回答。
这是,赶他走了?
芮氏虽然心里不快,却仍然顺从地告辞了。只是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心下总觉得不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叫了人来偷偷嘱咐几句。
半个时辰后,小厮去而复返。
“郡君。”小厮弯着腰,“奴贴近那处花窗,还是听得不很清楚。”
“我知道,你只管说。”
这世上有一种奇物,名曰回音壁。芮氏仿着回音壁在李鲲的书房里摆放几处家具,只要站到后院的花窗处,偶尔能听见几句零散的话语。
“奴仿佛听到殿下说什么,宫里不行,回娘家,去截下来之类。”小厮听到的真的不多,“还说肯定会带着什么人。”
宫里不行,带着什么人回娘家,然后去截下来……
芮氏眼睛微眯。
能用到“回娘家”这词,十有八九就是个男人了。且带回家的,多半是孩子。李鲲如此秘议只怕不是好事,因此针对的只能是宫里。
宫里现下就那么几个孩子,多西珲出身驲落,实在没可能带着孩子“回娘家”。于是……
芮氏陡然瞪大眼睛。
范贵君!
李鲲想对范贵君做什么?
不,她想对三皇女做什么?
芮氏心脏一阵紧缩,猛地抓紧胸口。
李鲲她,不是想……
绑架李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