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中的小孩面无表情,紫色的双瞳带着满满的坚定,那里面,有着一个孩子最真挚的诺言,也有着超越了孩子的偏执。
他知道,他的媳妇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但是不要紧,身为男人就要用行动说话,只要他做到了,那媳妇自然而然就相信了。
欢喜的时光总是易逝,一晃眼就五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小豆丁已经长成了小小少年,眉宇间依稀残留着几分稚嫩,却再也不是当初被同龄的孩子围攻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弱者,尽管在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不受重视的继承人——平凡、懒散、不思进取。
“亲~爱~哒~~”
未见人先闻声,那特别荡漾的呼唤让莫刚准备脱衣服的手顿了顿,又迅速将衣服拉好。实在是他怕了白兰这个小色鬼,随着年龄的增长,白兰已经从口花花进化成动手动脚了,每次他只要多露出一点肉,白兰就眼冒绿光的直流口水,什么毛病!
才过几秒,顶着一头白毛的白兰就以一种欢快的步伐朝莫跑去,什么都不用说,直接伸手抱住,埋首在莫怀着深深的呼吸一口,让那熟悉而好闻的气味溢满鼻腔,白兰才满足的喟叹出声。
“亲爱哒还是这么香。”
“舌头撸直了说话!”哒什么哒,还以为自己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可以卖萌么。
白兰不说话,就抱着人使劲蹭蹭,这一次媳妇离开了好久,他想极了。
“好了,别蹭了,再蹭下去都被你蹭掉一层皮了。”把白兰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莫在距离最近的沙发上坐下缓了一口气,然后才抬头看着被自己撕开后站在原地垂头丧气的白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下吧。”
白兰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副被打击坏了的模样,不过坐过去的速度倒是快到让人瞎眼,他紧紧的挨着莫坐下后还觉得不满足,伸出双手抱住了莫的一条手臂,熟悉的体温隔着一层布料缓缓的在自己的身上晕染开来后,白兰才觉得被冰冻住的心脏开始转暖。
这是他的莫,他的,谁都不给!
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手臂上的脑袋,莫有些心疼也有些头疼。他和白兰也相识五年了,别的不说但基本的了解还是足够的,所以他知道今日白兰这么没精打采的肯定不是因为他的一次谈不上拒绝的拒绝,毕竟往日里他把白兰撕下去的次数可不少,从没见白兰沮丧过。所以,此时白兰会那么蔫了吧唧的肯定有其他原因,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嘛……不用猜就知道十有*是白兰那个渣爹又作死了。
“怎么了?你那蠢货老子有做了什么?”
白兰抿了抿唇,有些长的额发遮住了一双紫眸,也遮住了眸中流转着的光芒——冰冷、嗜杀。
“他觊觎你,他竟然敢!”他放在心上的宝贝,那个老头竟然敢用那种让人恶心的目光看着,只要想到这里,白兰胸中就忍不住升腾起满满的戾气。
“谁?”一开始莫还没反应过来白兰口中的他是谁,楞了三秒后才恍然,随后失笑,“你多心了吧。”虽然他承认白兰那个渣爹就是个勒不住裤腰带的,但怎么说也只花女的,而他,无论从上往下看还是从左往右看都是不折不扣的男的。
“是亲爱的你太粗心了。”白兰皱眉,对莫的不以为意十分不满,当然,他更不满的是自己那个渣爹,“难道你没发现最近他越来越喜欢为难你了吗?”
当初莫进来的时候是当打手的,还是那种十分不起眼的小喽啰,尽管莫的面孔在一大堆意大利人中十分起眼,但身为一个小偷,莫自然有着让自己变得平凡普通的方法。
但尽管如此,依旧有人能够从一大堆人中看见莫,就像是那个渣爹往床上带的情人。渣爹是不爱他的情人们,但却是个沙猪主义,自然不满意自己的情人被其他人吸引目光了,所以,他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勾引他的女人,这一看,就看上了。
相比西方人,莫的面孔精致小巧,身形修长线条优美,皮肤更是细嫩白皙,带着东方独有的韵味,若说西方没人是那色彩洋溢热情奔放的油画的话,那莫就是来自东方古国的水墨画,只需要黑白两色就足以勾勒出让人心神向往的瑰色。
对本就喜爱美色的渣爹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极品,至于性别?在美色面前那就是个渣渣。
本来渣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将人搞到手的,毕竟只是家族中的小卒子,收到床上来还不是小事一件?但这个白日梦很快就被打破了,莫虽然不知道渣爹那龌蹉的心思但凭着本能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渣爹的咸猪手。
于是渣爹怒了,他觉得三番两次拒绝自己的莫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既如此,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等把人给驯服软化了,再吃进嘴里也不迟。是以,渣爹就开始频繁派莫出去执行任务,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毕竟渣爹可不想自己还没吃到嘴呢美人就被自己弄死了,但后来发现莫竟能够合格的完成任务他也并没有达成为难莫让莫主动服软的目的后,逐渐加大了难度,可惜,至今未达成目的。
想要继续拍一下白兰那毛茸茸的脑袋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莫收敛了一下眼中突然泛滥的冰冷寒光,须臾,面色依旧,半点儿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劲:“放心,那点难度根本难不住我。”至于白兰前面说的,他却是直接避过了。
的确,之前他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白兰的渣爹一直喜爱的都是身材妖娆的美女,但从小跟师父讨生活,他哪里会不知道有太多人渣都喜欢豢养娈童?那些人渣并不一定喜欢男的,有些只是好奇男人的滋味,更有些只是觉得男人比女人更耐艹,更能满足他们施虐的欲·望。
往日里他尽管十分厌恶这些人渣,但天下不平事太多,他不是救世主,做不到不自量力的去救助天下所有可怜人。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这还真是……他不救世的报应?
嗤笑一声,莫的嘴角染上几丝讥讽之意,他为了照顾白兰所以从不愿多生是非,但若有人把这恶心的主意打到他头上,那就别怪他‘不识抬举’了。
但无论莫有多厉害,百密依旧有一疏,他没料想到失去了耐心的人渣竟然会丧心病狂的用他唯一的继承人来威胁他。看着浑身伤痕狼狈至极却依旧咬着牙关不哼一声对着自己微笑如常的白兰,莫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当初师父死去独留他一个人时他都没那么害怕。
目光平静的看着主座上的人渣,能够生出白兰这种相貌的孩子,人渣长得也很不错,再配上他的装模作样,还真有几分斯文绅士的味道在内,但在莫的眼中,却再也没有人比这人渣更让人恶心了。
“他是你的继承人。”莫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但掩在袖子下的手却是紧握成拳,用力的指节都泛白了。
人渣满不在乎的一笑,伸手就在白兰的身上又制造出一道伤痕:“继承人可以再生。”他只不过觉得结婚麻烦了点,所以才会至今只有一个合法继承人罢了,若他想要的话,他继承人多得是。
莫知道他可以赌人渣最后一丝人性,毕竟白兰是人渣的亲生儿子。但他不敢赌,从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这一点,白兰是他唯一的弱点。他是个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都不会觉得害怕的人,但偏偏他受不了白兰遭遇一点点危险。所以,他只能妥协吗?
莫的视线缓缓的转移到了一旁的白兰身旁,白兰的笑一如既往灿烂到带着一点点傻气,这是只有他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被白兰抢先了一步开口。
“莫,介意和我一起死吗?”
平日里白兰的懦弱和普通太过于深入人心,所以在场的除了莫之外所有人都只当这句话是白兰的逞强之语,毕竟就是个强弩之末罢了。甚至还有人当场笑了出来,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
“哟,看不出来我们的小少爷还是个强横的呢。”
“只怕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害怕的快要失禁了吧哈哈……”
“别这么说嘛,毕竟是小少爷第一次那么威风,我们要鼓励鼓励。”
…………
……
就像是没听到那些冷嘲热讽,白兰依旧注视着莫,那双眼,很早之前就只能看得见莫,这是他的媳妇儿,是他自己捡回来的、独属于自己的爱人。
看着白兰的双眼,莫的心情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和白兰对视着,蓦的,勾唇微笑,“你介意吗?”
——你都不介意和我一起死了,我为何要介意?
白兰听懂了,所以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被绑住的手准确而快速的在衣摆的某一处按下。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晃动和窸窸窣窣不断落下的残垣断壁。
“疯子!你这个疯子——”
哀嚎夹杂着揭斯底里的咆哮声被淹没在轰鸣声中,白兰没有分出半分注意力给那些绝望的谩骂着他的人,他只是看着他的世界,笑的张狂肆意。
没错,他是个疯子,哪怕是拉着莫一起死,他也绝对不允许莫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的屈辱,这是,他的莫酱呢~~
和白兰的肆意大笑不同,莫的目光平静而柔和,隔着不断落下的石壁和灰尘,莫启唇,绯色的唇一张一合无声的说着话。
——白兰,你可是记起来了?
张狂的笑声渐渐变得温柔起来,白兰张口,同样无声的回答道: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莫酱~~
轰——
房子终于支撑不住悉数塌下,将所有的生命都毫不留情的剥夺,空气中,似淡淡残留着叹息一般的低语,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和空荡荡的惆怅。
——莫酱,我又抓住你了哦~~
——呐,白兰,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