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大结局）

该继续走下去？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个和他有着血脉联系的男子，那会是自己的儿子吗？那个空间，那个世界又存在于何处？郭风当时看得很清楚，那个男子在前行，而且似乎是在负重前行，可又实在看不透彻他到底在背负着什么。他到底又是在向何方前行？

    郭风此时才清晰的回忆起对方那最后一个眼神，那是一种决然，是舍弃一切也要完成某件事的决然。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可显然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

    一回想起对方那口吐鲜血的场景，郭风的心就莫名一紧。

    有那么片刻，他的意识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算了吧，这个被作为囚禁之地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安稳啊。现在他已经达到极境，即便是大世界的意志对他也已是无可奈何，这个世界之中他又何处不可去得？他已经可以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安宁了，何必还要再去冒那无谓的风险？只要放下心中的念想，只要后退一步，生命就能获得完满。

    “可如果我偏偏不呢？”

    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自言自语说了这样一句。

    “生命只要存在，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完满？缔造这个世界的那个存在都无法获得完满，我这样一个渺小的生命又怎么可能会获得完满？”

    “我所追求的并非是自我的满足，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决然不会走上这条路。原本我只是一个最最平凡的人类，也从来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与理想，是命运的使然才让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为了这一步我已经将过去彻底斩断了，除了脚下这条路，我已然一无所有。如果不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我又怎么能够甘心？不亲眼看一看那尽头的风景，我怎能甘心？”

    悬浮于无尽黑暗之中的那个光点，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后一个声音从其中飘荡而出。

    “既然你这么想看一看那尽头的到底有什么，那就让我带你去好好看一看吧。不过这件器物现在对你已经毫无用处了，而且它也并非真正属于你，就让它去到它真正的使用者身边吧。”

    对方的话音刚落下，郭风整个人就被某种力量控制着直接从α机甲中脱离了出来。他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因为对方说的也确实没错，α机甲对于达到极境的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如果有什么他自身无法抵挡的力量，那么即便有了α机甲也无法阻挡。因为α机甲本身就是依靠他的意识能量才在这个世界显化的，如果α机甲的真身能够进入这个世界，那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只是，郭风并不明白对方后面所说的那几句话，不过他显然也没有那个机会询问了。在α机甲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无尽黑暗深处之后，悬浮于他面前的那个光点一下扩散开来，形成了一道光门。就在郭风愣神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就被光门内的涌出的吸力给直接一把拽了进去。

    郭风对此不由心中一惊，并非是因为这突起的变化，而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本能的回头看向了α机甲消失的方向，看来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夸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我一直都是那样的相信你。”

    “你现在依然可以相信我。”

    “你让我现在怎么相信你！？”

    “后人的事就让后人去做吧，我们还是继续去做我们该做的。”

    “我可以拒绝吗？”

    “……对不起，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说看，如果可以回答，我会尽量回答的。”

    “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们现在的这个传送通道才是通往极境之地的大门，那么那个所谓的永恒之门又是通往何处的？”

    夸克沉默了片刻：“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不是吗？”

    郭风顿时暴怒：“这他妈！这他妈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无法告诉你太多的事，不过，等你看到你所想要看到的东西时，你或许就会知道一些原因了。我只能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永恒，但谁也不知道永恒是否真的存在……”

    “又是他妈的什么永恒！我们不是早已经探究过了吗，永恒是不可能真正存在的！”

    “那你现在的状态又怎么解释呢？你难道不是在某种意义上实现永恒了吗？”

    “可我只是在这个世界中才能拥有这种状态，一旦出了这个世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所以，”夸克停顿了一下，“我们才要尝试着去打破这个世界的阻隔，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永恒的可能。”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轮回者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获得永恒，他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

    郭风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改口道：“没有什么，我又不是轮回者，我怎么会真正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之间的谈话到底没有能够再继续下去，因为下一刻郭风已经出现在了极境之地。

    极境之地内的景象仿佛是亘古不变的，一如当初郭风所见的景象。混沌气息翻滚，迷蒙的看不出身处何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唯有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那种极致仿佛就是一种不可亵渎的庞然大物，如果意识境界低一些的生命出现在此处，定然会在这种气息的压迫之下窒息而亡。这种窒息并非是呼吸上窒息，而是意识上的窒息，意识无法运转，最后彻底固化。

    郭风面前出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那是夸克的一种投影显化。那个虚影指着某个方向说道：“那里就是当初轮回者的陨落之地，你只要去到那里自然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了。”

    郭风顺着夸克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不过他并没有过去而是反问道：“我能看到什么？”

    “那里存在着一个机会，一个唯一可能打破世界壁垒的机会。整个世界也就那里曾经出现过一道裂痕，现在或许还在，或许已经被修补完整了。你可以亲自过去查看一下。”

    郭风在走出一步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算了，还是不看了，那里或许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这样说不定我还能见到我想见的某个人。”

    说完，他就双腿一盘，坐了下来。

    虚影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你要知道凡事都是有因果的，一件事如果没有开头，它自然就不会有结果。就像你现在这样，如果你什么也不去做，那么后面的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果真如此，那也不错，以我一人之孤寂换来他人之安乐，那也是十分划算的。”

    “可有很多事，你根本就阻止不了。”

    “确实，可至少属于我的抉择，我完全可以自己把握。”

    “你真的……”

    不待夸克说完，整个极境之地就突然发生了一阵晃动。随后只听得从那混沌的深处传来了一阵“隆隆”之声，紧接着就有一股狂风从那深处爆发了开来，将郭风吹得整个人差一点就失去了平衡。伴随着狂风而来的，便是一道无比庞大、狰狞的身影，那道身影的出现顿时将此处的混沌气息一下震散了。

    夸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也是不由一惊，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平静：“你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看来这下你是没得选择了。”

    这个恐怖的怪物正是禁忌之力的具象化显现，只见其头部有着一对巨大无匹的，几乎占据了脸部大半位置的眼睛，那双眼中闪动着一片深红的光芒。不过细细看去，那两只眼睛又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右眼中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波纹，波纹每震动一下，就有一种时间的气息在溢散。而左眼中却有着道道光线在飞射，每一道光线又都传递着一种空间的波动。

    那咧开的嘴唇中露出两排整齐的尖锐利齿，咬合在一起时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就仿佛代表了规则与秩序的严谨，没有丝毫的偏差，只要胆敢违抗规则与秩序，那么规则与秩序就会化身为无比锋利的牙齿，将违抗者毫不留情的撕碎。

    全身上下布满了奇异的纹路，仿佛是一条条凸现在体表的经脉血管，而那些纹路代表的就是规则的具体显化。然而奇怪的，原本这具应该无比完美健壮的躯体，却独独缺失了一条左臂。仅存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大刀，当初轮回者正是被这把刀给削掉了首级。

    郭风紧绷着身体，仰着头戒备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怪物，虽然这并非第一次见识，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给他的视觉上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如此情况之下，他也没功夫去理会夸克的调侃了。

    然而那个怪物之后的举动让人十分费解，虽然它吞吐的气息将极境之地的混沌之气搅动的风云变幻，可它出现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瞪着那双眼睛凝视着郭风，似乎是想把郭风给彻底看个通透。

    就在郭风心中诸般揣测的时候，一道意识传进了他的脑海：“禁忌之力，还来。”

    郭风神情一动：“我体内之前确实拥有禁忌之力，可现在应该早已没有了。”

    怪物的双眼微微眯了眯，好像想把郭风看得更加透彻。随后它突然一下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融合？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生命！”

    “人类。”郭风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怪物若有所思：“人类……难怪。不过禁忌并非源自这个世界，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怪物的目光又转向了夸克，它手中的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出手的打算。可犹豫片刻之后终究没有动手，身影开始慢慢倒退，最终重新隐匿于混沌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夸克彻底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到了，在他想来只要禁忌之力的化身出现，郭风就算不死也会重残，可没想到一切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难以置信。”夸克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他又看着郭风问道：“你和禁忌之力说了些什么？”

    “它让我小心一些。”

    “小心什么？”

    “这个世界并非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它竟然和你说了这些？那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假扮夸克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欺瞒于我，那未免也是太小看我了。”

    “嘿嘿——！果然不亏为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意识的感知果然敏锐，只是我的气息明明和夸克如出一辙，你又是如何识破的？”

    郭风缓缓向着轮回者陨落的那个地点走去：“你之前那么急着送走α机甲，其实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现在想来，你是怕我从α机甲中感知到真的夸克的气息，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急切。当然你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破绽，所以你又用永恒之门的事来搅扰我的意识，想以此来掩饰这并不是特别明显的破绽。可你也应该知道人类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千万不要撒谎，因为之后你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那一个谎言。你做的越多，错自然也就越多，真实的样貌也就表现的越明显。我和夸克相处那么多年，对于彼此的了解早就融入最深层的意识，成为了一种无需去刻意辨认的本能。至于你假扮夸克，我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愤怒，反而还要感谢你，因为你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终于确定夸克并没有真正消失，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虚影直到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了：“原来从刚才开始你一直都在耍我！”

    郭风停下脚步，扭转身朝着虚影撇了撇嘴：“彼此彼此，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虚影被彻底激怒了，一阵无比浓郁的黑暗从他的体内升腾而起，很快就向着四周弥漫开来，不一会就彻底污染了原本这片极境的纯粹。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不是想要见识真相吗！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真相！”

    就在郭风运起全部的意识能量，想要对抗这片黑暗时，一道红色的光线从极境之地深处飞逝而出，一瞬间就穿透了这片黑暗。

    郭风看得分外清楚，那是一道猩红的刀光。刀光过处，黑暗飞速的消退。

    “啊——！”虚影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这一刀让他遭受了重创，无法再在这个世界继续维持自己的意识了。

    “郭风！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不！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个世界中的所有生命意识，包括你！包括那个该死的禁忌之力的化身！都要接受来自命运的裁决！没有任何一个生命意识能够逃脱…没有…你们这些渺小的蝼蚁…再好好享受这最后片刻的自由吧…”

    郭风沉着脸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最后一点，依旧还在挣扎、叫嚣的黑暗，然后收拢五指用力一握。

    “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

    黑暗彻底湮灭，极境之地重新恢复了清明。可郭风还是本能的感觉到，在那极境之上，隐隐传来了某种压抑。

    郭风闭上眼默立了片刻，随后又缓缓睁开眼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难道这里就是尽头了吗……不！这里只是另一个起点……”

    ……

    世界之外的虚无空间之内，一个浑身散发着柔和银光的男子似乎有所感应般的蓦然转头，看向了虚空中的某处。他的双眼同样闪烁着银芒，那光芒内闪现出了一幅幅世界之内的图景。

    “命运的轮盘终于要开始转动了吗？那究竟是谁能够真正超脱出轮盘之上呢？呵呵，或许谁都不会成为那个可能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