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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主轻叹一声,迈步向屋外雪地走去。
林弃收敛心思,也跟上观主,一步步走到了屋外,只见院内遍地霜华,银装素裹,过去不值多看的景象,在此竟格外迷人,令人留恋不舍。
“走吧。”
观主轻挥袖袍,只见漫天雪花悠然翻卷,朔风流转不定,林弃便感觉自己的身躯,已不受控制地凌空飘起,却未感觉到丝毫寒冷。
“嗯?”
忽然间,林弃却是现王府最高的那座朱楼之上,正有一女子凭栏而立,仰着英气逼人的素容,迎着漫天的风雪,犹如雕塑般凝望着这里,脸颊上似乎有着盈盈泪光滑落。
风雪停驻。
“平乐姐……”
林弃叹了口气,望着那女子半晌,才开口道:“观主,走吧。”
“不去告别一声吗?”观主问道。
“即是永别,何必挂念?”林弃微微摇头。
“也是……那你便再看一眼这座上京城吧。”
观主话音落下,林弃便感觉脚下的风雪再次升起,身体迅升空而起,下方这座偌大的王府开始不断缩小,逐渐化为一个小点。
而后又渐渐俯瞰到了华严街、清月坊、皇宫、太平公主府、越国公府、水袖楼……这十八年来的记忆,此时尽皆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在视野内一点一点地模糊淡去,直至整个上京城都化为苍茫四野中的一部分,无辨东西,只剩下茫茫天地。
旋即,风雪于半空中,消失无踪。
永安三十五年,大夏上京城第一公子,自此销声匿迹,尽管有很多人议论了许久,但也随着岁月逝去,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唯有那些犹有牵挂追思之情的人,还将其留在心底,化为一道如伤疤般的印记……
……
……
寒山,一如十八年前,一如这千秋岁月,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神秘莫测,难以窥见。
山巅之上,耸立着一座摇摇欲倒的破观。
这便是世人以为仙家福地的‘执一观’,此观并无甚特别之处,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道观,但并无神明雕像,也无供奉香炉,若非观门上方的牌匾书有‘执一观’三个字,怕是都想不到这里竟是道观。
观内,观主与林弃正盘膝坐在蒲团上。
“我听说观主需要夺舍重修,才能重登仙道。”
或许是面临最后的时刻,林弃也忍不住没话找话:“但如今不是快要进入末法时代了吗?既然天地灵气枯竭,观主打算如何重修?”
“末法时代……”观主沉默了少许,轻声问道:“你可知道,此处为何叫做‘执一观’?”
“为何?”林弃问道。
“执一,乃是指我毕生所修的道术。”
观主盘膝而坐,侃侃而谈:“一,是为道,是为最初,是为根源,执一,便是执掌这个‘一’。
“真正的道义太过晦涩,玄之又玄,怕是说了你也不懂,通俗而言,便是以己身之道,在这天地间炼化出一方‘虚空’。
“这方虚空,看似微小至极,却孕无穷之机,藏大千之变,可夺天地造化,如真正的天地一般,将诸法归一,吸纳外力,重新诞生出新的天地灵气。
“即便天地衰竭,末法来临,只要执掌这虚空,亦可重登大道,甚至于走得更高……
“……如天那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