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过天来又住了几天,小夫妻俩怎么个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就不多说了。杜老令公也是一心要相助于这姑爷,老头儿自己没儿子,对这姑爷就跟亲儿子一样亲,再看这七郎生性的憨直勇猛,跟自己一样,特别的喜爱。过了没几天,一大早儿就把小两口儿都给叫起来了,“来来来,小七啊,把你的枪都给我使一使,我给你看看。”七郎把自己学会的杨家枪都给练了一趟,也把老叔刚刚教给自己的绝命十二枪也给练了一趟,“岳父老大人您给我指点指点?”杜全一看,全明白了,这是杨家枪压箱子底儿的绝招。真不错,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再一招一招帮着七郎给拆解了一遍,告诉他将来这枪使出来的时候还得注意什么,当天我为什么能在枪上胜过你……点点滴滴吧,给七郎拆解得很细致,都是自己毕生的经验之谈,七郎又是受益匪浅。七郎自己一边儿练枪,一边儿可就问老人家了,您不是说您还要教给我射箭之法吗?老头儿乐了,“要说射箭,你的本事够大的了,你不会的是避箭之术!你看你,生闯卢沟桥的时候不是中了箭了吗?伤疤还疼呢吧?你要是学会了我们家的避箭术,管保你在万箭齐发的阵中都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来来来,咱们立马儿就学学避箭术。”杜家的避箭术得先从听箭法和看箭法开始学起,杜金娥帮着一块儿训练七郎,先让七郎坐下来,把两只眼睛给蒙上,就叫你专门儿拿耳朵听,先叫你听这箭都射到哪儿。七郎专门儿听了一阵子,金娥给射箭,老令公在一旁指点七郎怎么听,那么射到你七郎身上的,七郎可以拿手里的木棍顺着自己听到的方向去拨打,没射到你身体的范围的,就不能动,你动了,老爷子就敲打你;那么能够射中你的,你要是不抬手去拨打那就射着了,箭头都叫金娥给掰下来了,拿软布包好了,射在身上也难受啊。哎,练着练着这耳朵是越来越好使了,听风声就能辨别这箭是打哪儿射过来,也能听出来能不能射到自己。听箭法练了一阵子,接下来再练看箭法,看箭法就是练眼力!这回是把这耳朵给塞上,不许你听了,就叫你单练你的眼神儿。给七郎捆在椅子上,脚底下不许你挪脚步,就叫你靠眼睛看,箭射过来,知道拨打哪个,不理会哪个……前几关过了以后呢,七郎这眼神儿可是练得相当的好啦。开始爷儿俩一块儿射七郎,叫你在这一瞬间就要分辨出来,这箭哪一支是致命的,哪一支是射中了也是轻伤的,你得会拨打。哎,这又练了一阵子,七郎就很熟悉了。把七郎松绑,先骑在一只木头马上,耳朵眼睛你一块儿地使,练习你怎么闪身躲避雕翎箭。这里有不少的动作,什么叫张飞骗马,什么叫叶底藏花,什么叫铁板桥……杜老英雄把自己的真本事都教给七郎了,杨七郎这回可得劲儿了,心说打这儿以后我可就再也不怕敌阵当中拿箭射我啦,回头闯营过关,我得好好地试试这避箭术。
七郎一边学着能耐,老英雄派出去的探子也就带着消息回来了,说南北两朝就在卢沟桥前这么僵着,两边儿见了几仗,韩昌从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调来了不少的能人,可谁都拿杨家七虎的金枪和老令公的金刀没办法,阵阵输,阵阵败,可南朝想要强攻过卢沟桥也不容易。可是北国人还不肯交降书、纳顺表,南朝也不能说不明不白地就这么退兵了呀?这真可说是骑虎难下,南北两军就这么熬着。
老英雄看七郎这避箭术也学得差不多了,就差再多练习的工夫了,筹划了一下,就跟七郎说:“延嗣啊,你呢,就在这儿安心跟你媳妇再多学几句北国话,你再跟你媳妇对对枪,她能把我们家的戟法改成枪法教给你,你也把你们家的枪法教给你媳妇,这样到了前敌可有用。我呢,也实在是想念我的老哥哥啦,奶酪、牛羊肉我也算是吃够了,毕竟当初我是在中原长大的,凤鸣庄我也不打算再多待了,我变卖完全部的家产,就在凤凰岭里坐地招兵买马。我这儿山里还有那么几家儿绿林人物,老头儿我这两天出去走动走动,走访几家绿林人物,有愿意跟我闹的,我说服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造反。这么一来,孩子你就不是一个人啦,咱们凤鸣庄的人马一凑齐了,我带着你们小两口儿一块儿去搅闹幽州城。咱们从后身儿破北国的卢沟桥,帮着你爸爸带兵打进幽州,让你爸爸再拿刀架在天庆王的脖子上,叫他再威风这么一回,再跟天庆王索要一回降书顺表!干脆,趁着这一回就叫北国归还了燕云十六州。啊?哈哈哈哈……”七郎一听,这老头儿胆子比我还大呢!好吧,我就听老泰山您的,回头算我帮着您一块搅闹幽州得了,这差事现在成您的了!都交代完了,杜老英雄带上本村的几个小伙子一块儿就离开了凤鸣庄,打算到周边几座高山上再去搬请一些能人去,因为自己还有几个徒弟在北边儿的几座山里占山为王,也都和北国怀有宿仇,老头儿自信自己能说动不少的人下山来帮着自己打幽州。
老头儿这一出门,日子可就不短了,凤鸣庄也派出了哨探到卢沟桥的前敌去打探军情,军前没什么大事,南北对峙难以开战。这边儿呢,杨七郎跟杜金娥学会了不少的北国话,皆因为当初七郎在天牢里跟老叔王源学的也是北国话,虽说那些是渤海的语言,现在学的是契丹的话,可是按现代民族语言学的理论,这些北方民族常年生活在一处,多少有不少的词汇也是混用的。顺便七郎也跟金娥学了几手儿杜家的戟法,自己的梅花枪也一招一招地指点给金娥。小两口儿就这么等着老爷子回来再说。哎,单表这一天,七郎和杜金娥正在庄头的杜家酒肆之内预备伙食,小两口儿正乐乐呵呵地干杂活儿呢,嗯?就听见村子外头一阵的马蹄声急!哟,七郎还以为是老泰山杜老英雄回来了呢,探身儿出来一张望,来的是两匹马趟翻,马上端坐着两个北国将官:
打头儿的这位,是一张姜黄脸儿,两道花卷长眉,向上翻翻着,长长地坠在额角;一双小虾米眼儿,小到什么程度呢?黑眼仁儿也就有黄豆那么大!蒜头儿鼻子,薄片儿嘴,颏下是扎里扎煞的短钢髯,最特别的是这胡子里有两绺黄须,比别的长,一直拉在胸前,就跟那虾米须子相仿;头上卷檐儿赭黄色的番帽,脑后雉鸡翎,胸前狐狸尾,浑身是赭黄缎子的袍服,牛皮带,牛皮靴,跨骑一匹赭黄马,鸟式环得胜钩上挂着一对护手钩。
再看后边儿这位,生的是尖嘴猴腮,长脸颊,脸色亚赛蟹壳儿青,两道板刷儿眉,斜挑到鬓角,一对螃蟹眼,大眼珠子搭在眼眶外,鹰钩鼻,雷公嘴儿,颏下是几绺的髭须,上上下下乱长着;头上也戴着一顶宝蓝缎色的卷檐儿番帽,浑身上下蓝色的袍服,腰扎牛皮带,足蹬牛皮靴,跨骑一匹青鬃马,鸟式环得胜钩上挂着一对短把护手叉。
七郎一看,哟,这是两个番将!怕自己说话不小心露出破绽,又退回了店房之内,点手叫小三子过来招呼。小三子就出了店房,赶巧这二位也瞧见这儿了,就是奔这家店来的,打马进了小树林儿,跳下马来就便就把马匹给拴在了树上。小三子走出来一瞧,单腿儿打千儿,“两位,怎么着,跑马跑累了?这么巧来到小店,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在小店落脚儿……我们这儿得吃得住,还有好酒!”这俩小子一听,这眼睛就亮了,“哦,还有好酒?哈哈哈哈……那可太好啦!我们哥儿俩就是冲着你们这杜家陈酿来的,今日儿个晚上就在你们家儿住下啦,给我们预备一间儿上房,我们哥儿俩得住一块儿。”“哎,好嘞!您放心,您行李我给您拿着,马厩在后院儿,一会儿我给您牵到后头去喂上。”“好,那就劳烦你啦,马你管喂,可是这行李你不要动。”“啊?好好好,您放心。您甭客气,您先进屋,哎,您在这儿坐一会儿,啊,一会儿就上茶,您两位看看来点儿什么?”这俩人自己扛着自己的包袱,找一张桌子坐下来,把这包袱就搁在身边的条凳上。黄脸这个就说了:“你们这儿不是有好酒吗?我们就是冲着你们这好酒来的,抬两坛来!有什么下酒菜儿?”“嘿,给您来两斤我们小店最拿手的酱牛肉、酱兔肉?我们这儿还有这河间府送来的驴肉……”“这都上,还有什么特别的啊?”“哎,算叫您说对了,我们这儿凤凰岭可有不少的山珍野味哪,什么山鸡啊,野鸭啊……”“嗯……都来一只尝尝,这野鸭蛋有没有?”“那可不少呢,您等着,我给您煎几只去,您两位少待。”小三子下去给抬酒坛子,赶紧给杀鸡、宰鸭子,忙活去了。
七郎躲在里屋偷偷观瞧,一看这俩北国的将官职位并不高,看这意思像是要跑一回长途,那行李里头搁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叫外人碰呢?嗯,看起来这是从前敌过来的,这俩小子是要干什么去呢?我得想法子探听探听……七郎正琢磨呢,外屋这哥儿俩等得也不耐烦了,四外打量这店,哎,瞧见里屋儿里的七郎了。“哎,我说,里边儿这位你是干什么的,啊?躲在里边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我可看你不像是我们北国人哪,你是哪里来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