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仪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天光已然大亮。
他躺在小院儿里的水泡旁边,是被活活冻醒的。
昨夜大雨之后。
他在园子里,和那神秘的甲士,交谈了许久。
直到他觉得脑子越来越沉,最后竟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等再睁眼,就到了白昼。
一旁的猪圈,此时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那两头黑猪,又在拱猪圈里的人彘。
文仪连忙爬起。
找到猪圈旁边的柳条,之后用力抽打那两头黑猪。
“去!”
“去……你们这两头畜生。”
“忘了你们昨天被吓成了什么样子。”
“见了那杀胚,连站都站不稳。”
“两头欺软怕硬的畜生。”
文仪痛骂了好一会儿。
才把那两头黑猪驱赶离开了,猪圈里那几个人彘的旁边。
接着他转头,想跟林珏抱怨。
“你怎么镇不住,这两头畜生……”
但是他的话语,刚说一半儿,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了林珏的影子。
他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慌乱。
虽然昨晚,那个神秘的甲士,就说,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这段历史的旅程,他走到了终点。
但是现在,临安还在混乱之中。
他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怎么可以,忽然消失。
他总得留在临安,看着临安稳定才行吧。
文仪忽然有些愤怒。
他在小院儿里,愤怒的嘶吼。
“杀胚!”
“魔头。”
“你给我滚出来。”
“临安未定,你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你得给大宋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说法!”
“大宋的江山,未来到底如何啊!”
“按照你说的,岳家军真的能收复旧疆,收回燕云十六州?直捣黄龙府吗?”
“可直捣黄龙之后呢,各大军队,将军,拥兵自重,大宋江山,就稳定否?”
“你还有太多事,没有交代明白……”
文仪跑出小院儿。
最后在小院半里外的一棵柳树下,终于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在柳树下,看见了一身散着血腥恶臭的,禁军铠甲。
铠甲的甲片里,还嵌着肉泥和骨头渣!
夏日的风吹来,临安春树,文仪,嗅到了泥土香和血腥味……
他看着那套铠甲,站在柳树旁,沉默良久。
最后把那套铠甲拾起,走回小院。
一边走,一边低声喃喃。
“这杀胚,竟然就留下一副铠甲……”
“有这幅铠甲就好……就好,昨日临安府,历经的一切,不是梦幻。”
“猪圈里的那三头人彘,又该怎么办?”
“我不能时时刻刻守在猪圈旁,真要看他们,被黑猪,啃食殆尽吗?”
“官家,真的死了吗?”
“官家……真的错了吗?跟金人打谁不怕呢……但是为何,又这么怕呢?”
“官家,到底是怕,和金人打输了,百姓受苦!”
“还是害怕,再经历一次靖康之变,临安城好不容易得来的繁华,大宋在江南一隅残存的文华富贵,从此都烟消云散!再没有蓝桥风月了,再没有西湖歌舞,不能勾栏听曲,再看不见,蹴鞠皮影的欢乐……”
“我到底,又该如何,提笔写青史呢?”
文仪摇着头,太多的事,他想不清楚。
最后留下的,只有在小院儿里的幽幽一叹。
……
而与此同时。
临安城内。
大内宫城之外,隐蔽的小巷内,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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