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流转,天地开蒙混沌其间,涩涩往事,皆在穆九游脑海飞乱闪过。
一点一滴,终汇成小燕炽热苦涩的泪水。
如看透这世间尘埃琼华一般,无所留恋,瞬时滚滚而下。
“滴答”泪珠义无反顾,撞击着地面,惊醒了穆九游,也清醒了濂庸银月混沌的神识。
这云云回忆,终何尝不是始于了天地,终于了天地,冢于了天地……
只听小燕抽噎道:“九……九游哥哥,旁人不晓得,只当我是无理取闹,可你也凭凭良心,你……自那宫守羿事后,对我存了多少疑心!”
“我虽是不知做错了什么,可随你一路闯来,这样的事难道还少吗?你当真气的是事还是人,我能看不出!”
谢小燕说道此,早已泣不成声,脸涨的通红,语色渐渐心酸起来。
谁能想到,曾经那般英气十足的少女,如今竟甘愿这样委屈。
只听小燕道:“我……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倒不如借此事来闹一闹,你若真觉的塞心,咱们便就此散了……”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也不必再多些猜忌,我……我也能活的洒脱……”
几句叫旁人听来,摸门不着的话语,却宛若无形的恶爪,狠狠扼住了穆九游喉管。
“阿燕……”
穆九游不禁扪心自问,他究竟是不是对小燕心存猜忌。又或许他应该问,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这种想法。
在白民国?
在三羽台?
在玄巫王祭祀的大典上?
在初识银月濂庸的密林里?
不,或许更久……
(续往事依稀)
白驹过隙,驰过十年有余,沧海桑田,潜移默化,且看昆仑仙山琼阁处,世人吹捧之地,如何重新洗牌。
“老板娘!这劳什子也忒他呕人,快给我拿个锥子撬开。”
这说话的,却正巧着是昆仑二十一弟子赫白坡,穿着那件似乎百年不洗不换的葱绿道袍,手中晃着个巴掌大的酒瓶子。
不远处,略显富态的老板娘,一颤一颤,应声踱着碎步前来。
“哎呀,我滴祖宗啊!今儿是什么日子,您可比我清楚,特地给您拿了个琉璃滚珠的瓶子,生怕您一时吃嘴醉了,宫掌门人怪罪呦!”
这赫百坡脸上,一对蚂蚁似的小眼,衬着个山羊络腮胡,好个猥琐模样。
可又偏生自己跟自己较劲似的,使劲睁成个苍蝇大小。
因瞪了她一眼道:“什么宫掌门,李掌门的,我那师兄宫守羿今日辰时才册封,你倒是叫的快,比他妈的亲娘都亲!”
这老板娘扭一扭肥硕的身子,因道:“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听不懂了。”
“嗯!”赫百坡双眼瞪的略酸了些。
干脆眯成了一条缝,道:“老子今儿不痛快,你个妇人胡叫嗔什么,快拿正经酒瓶来。”
那老板娘清哼了一声,两条满是赘肉的腿,在地上磨搓画了个圈圈,招手叫小使换了酒瓶。
这老板娘又试探似的,与赫百坡胡乱搭话。
后因笑道:“您与宫掌门那都是自家兄弟,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今儿你眼红了我的,我羡慕了你的,也总该和睦来事,他日谁还分的你的我的。”
赫百坡听罢,络腮胡子登时颤抖了起来,“啪”的一声摔了酒瓶骂道:“你她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难道稀罕内个破掌门之位,我是恨我那慕……”
“慕……什么?”
赫百坡忙掌住嘴道:“没……没什么,老……老子要他娘的喝酒,要你亲自拿来!”
这老板娘见他有意隐瞒,兀自“咦”了一声,自讨没趣般抖着满身赘肉,踱步而去。
瑟瑟……
北风吹寒了人心,引得飘雪不忍,轻打在不远处,辟火月雚疏雪一般的皮毛
赫百坡不说话了,瘫在座椅上,呆呆望着远处,粉妆银砌的皑皑雪山,那蚂蚁小眼竟泛起了难得的神光。
’九游师兄,如果你还在的话,这位子应当是你的才是……’
‘师兄,这昆仑虚已经不成了样子,你又在哪?’
’我等昆仑一百零八位内家弟子,都在盼着你,盼着你回来……’
说罢,将盏中半口老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那月雚疏安详的伏在飘雪之中,它因怕极了山上的开明与陆吾,故不能随主人一道而行,自觉失职。
一时火色鬓毛也失了往日的光彩,双耳耷拉两边,唉唉低鸣。
忽然,月雚疏苍蓝的双眼在雪地上轻轻扫动,地面上一阵轻快的震动给了月雚疏莫大的安慰。
谁能想到,此时昆仑虚已然斗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