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宫门陆续被攻占, 宫中动乱迅速传开。
高贤得知消息赶到时,薛恕已经带人杀到了乾清宫前。
两方人马对峙,明明乾清宫的人数还要多上一些, 可那些禁军却被薛恕的气势所震慑, 已经有了退意。
这疯狗明明被安王用计调走了,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高贤恨得直咬牙, 两人针锋相对许久,他深知薛恕的狠辣, 没敢靠近便急忙离开, 往永熙宫去寻殷慈光。
殷慈光如今仍住在永熙宫中。
高贤寻过来时, 他竟然没歇, 正在屋里烧纸钱。火苗蹿得高, 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色,叫他看起来没什么活泛气。
也不知道他是得了消息起来了,还是根本就一宿没睡。高贤想不通也不愿去想, 只急忙将宫里的情况说了。
太监本是无根浮萍, 主荣臣荣,主死臣殉。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和殷慈光绑在了一处
然而殷慈光听闻却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 只喃喃低语道“他竟那么快就察觉了”
没有惊讶,更没有惶急,只有些许遗憾。
费心布置了那么久,他以为至少可以多拖两天。
薛恕比预计中回来的要快得多,有许多事情他都来不及去做了。
殷慈光垂下眸, 用火钳拨了拨铜盆里烧着的东西。
见他半点不急, 高贤心底漫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声音也不由变得高亢尖锐了起来“陛下已经留了诏书传位给王爷,薛恕之举乃是大逆不道还请安王下令平乱”
“平乱”殷慈光侧头看他, 倒映着火光的眸子平静得异常“如何平你手里那点人,再加上皇帝给的,加起来就能打得过薛恕了”
“咱们有诏书,名正言顺”高贤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安王今日的态度实在太过诡异。
“三皇子也有诏书,他当成皇帝了么还是说你已经说服偏殿里那些被软禁的重臣们倒戈于我了”殷慈光语气平和地询问“父皇若真有那个本事凭一纸诏书就传位给我,你以为为何这么多年来他明明不喜太子,却连废太子都不敢提”
一纸诏书罢了,若无人承认,那它便是伪诏。
见他面带嘲讽,高贤总算意识到什么,颤着手指向他“你、你竟敢骗我”
当初殷慈光拉拢他时,口口声声说隆丰帝已有另立之意,只要他肯为他所用,日后登基必会保他地位稳固,甚至还可以将薛恕交给他处置
他自没有全信,替对方办事时也多有保留。但德妃挟持隆丰帝拿到的那封诏书,却叫他死心塌地上了殷慈光的船
隆丰帝枕中一直藏着一封空白诏书他是知晓的。那天隆丰帝忽然屏退众人又要了笔墨,他就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最后那封诏书却被德妃母子截了胡。
若不是如此,他怎会如此冒险行事
可现在殷慈光却说这诏书根本无用
高贤胸膛起伏脸色煞白,咬着牙根恶狠狠盯着他,似恨不得扑上去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倒是殷慈光目光奇异地看着他“高公公是与父皇待久了,也变得和他一样蠢了太子地位稳固,众望所归。我拿什么同他争又为何要同他争”
自从他恢复了身份之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觉得他会和太子争。
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逼着他和太子争。
他以为只要自己守住本心就好,但却忘了,这深宫高墙里,弱者是不允许有选择的。
从他站到台前开始,又或者说从他在囚雪浮廊与太子结盟开始,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只不过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不想怨恨,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
殷慈光惨然一笑,将火钳扔在地上,起身朝殿外走去。
高贤怔然的目光落在火盆上,却看到了尚未被火舌卷尽的明黄布帛。眼睛缓缓睁大,他终于反应过来那火盆里烧得是什么,疯了一样将火盆踹翻,徒劳无功地用衣摆去扑灭火焰。
听着身后的动静,殷慈光没有回头。他缓缓行到了西北面的鼓楼之上。
登高眺望,便能瞧见整个燕王宫外,火光连成线,从北面和东面分别往西面和南面蔓延,逐渐成合拢之势。
多半是京营的人马。
殷慈光又侧头看向乾清宫的方向,亦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他费尽心思设计调走薛恕,只是想多一点时间罢了,到头来也只是痴心妄想。
可惜,他特意备下的好茶,到底用不上了。
鼓楼被笼罩在无边夜色里,他脸上的笑容终于落到底,最后变成了疲惫的面无表情。
幸好,都快结束了。
乾清宫前的战斗仅仅持续了两刻钟,便以禁军缴械投降收尾。...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