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全新的，那就是锤打成形。在来到了勾玉峰之后，苏含才明白了这一点的重要性：不经历锤炼，大多数的利器都会缺少应有的内敛和锋利。模具的方便和效率虽然令人羡慕，但在反复的击打中不断地完成灵器的塑形，可以为灵器和炼器师都带来更多的好处和感悟。

    这样的器，才会更加具有灵性。

    苏含感受着玄铁在自己的动作之下一点点的变化，直至凝练为青石台上的那一抹锐利寒光。刻上阵法，终成器身，又在灵泉水里温养，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哪怕只是一个最为底层的炼器师，也不能够为了方便省略任何一个步骤。

    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只除了一点：这个石室实在是太窄了。

    在自己刻录失败或者是炸炉的情况之下，这样的外在环境会直接导致炼材们糊她一脸。

    又是青玄宗里的普通一天。在山下的十里商铺前，新增了一个小摊子。隔壁的修士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女打开禁制，将一块白色的绸布铺在地上。他们常年在这里卖东西，别的不说，一副锐利的好眼光可是生存必需。先看看年龄和修为，十有八｜九这都得是个内门弟子。再一看是个长得还挺貌美的小姑娘，他们心里就有了谱，这估计是伏砂峰的练丹学童，嫌弃那些店铺开的价格太低，就下山来出售自己的炼制的丹药了吧！嘿，这可得来上一瓶！

    少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轻柔的取出了二十几件匕首，纯黑的器身，闪着冷冷的寒光。那些尖刃被打磨的闪闪发光，显然是她的用心之作，少女满意地弹了弹，将它们依次排开，并从中挑出了一把最大的，利落地插在了白布的边缘之上。

    ...竟然是个炼器师。

    大家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心里就忍不住产生了一点自然的怀疑：听说勾玉峰大多是男器师，女修力气不足，又难吃苦，这些匕首的质量，会不会有什么欠缺呢？

    大概是很少见到女炼器师的缘故，苏含的摊子前很快就围上来了不少人。他们大多数是抱着好奇的态度而来的，然而，拿着这些匕首们观察了片刻，修士们渐渐感觉到了一点不同之处：和其他摊位上摆出来的下品灵器不同，这些匕首不仅要来得美观，而且在品质上也丝毫不输。虽然对于器道所知不多，但是这些匕首的锋利，却是他们可以自己体会得到的。

    苏含这里的匕首分为三种，单纯由玄铁炼制的、单纯由紫锆炼制的，以及仅有三把之数的混合炼材制成的。她逐渐地发现了，自己在炼器时观察到的细微灵气，确实可以帮助她摆脱那种“盲炼”一样的处境，但是有时反而会因为过于专注于此，从而导致失败的作品比普通的炼制时要来得多。但是这三把经由自己细心炼制融合出来的匕首的品质，苏含觉得是没话可说的。

    这三把匕首要价四百灵石一把，在下品灵器里算是贵的了。苏含原本有些忐忑，担心大家会一看价钱就离开。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有不少练气高层的修士，过来问了问价格和大概的炼材。对于他们而言，顺手好用才是唯一的标准。苏含一天下来，就已经是出手了两把：回本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剧烈地跳动着。这种激动不仅是因为到手的灵石，更是出于自己用心打造出来的匕首被其他人认可，赞同，觉得它值得自己去使用。这是经由做任务、杀妖兽从而得到回报时，苏含所感受不到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虽然那三把匕首得到了有眼光的修士的认可，苏含的大多数灵器出售的却还是不怎么顺利。这也是多数炼器的修士所心知肚明，同时也暗自窃喜的一点：即使是在品质和耐用程度上，这些小匕首可谓优异，但是总是有一些捉襟见肘的修士，宁可选择一把差一些的来维持暂时的用度，也不愿意多花几十个灵石来买更好的。对于他们而言，这几十个灵石意味着更多触手可及的好处和方便，或者是淘到一张便宜的下品灵符，或者是多买上一粒增长修为的丹药。

    这也是底层的炼器者们的悲哀。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这份生存的压力，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就在这份省略之中，渐渐迷失了自己的初心。他们的手，逐年累月，忘却了细致和温柔，最终是沦为了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