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才能多支撑几年。倘若立刻与世家反目而仇,只怕周氏的灭亡就在眼前。
周炯压根儿没有一点为他父皇报仇的想法,他如今只想着彻底收服暗卫,将来带何敬出宫后的安全也能更有保障一些。
正月二十四,朝庭正式公告天下,大行皇帝周献宗暴病而亡,太子周炯继位,改年号为顺宁,册立太子妃梁氏为皇后,皇长孙周宇为太子。
献宗是怎么死的,天下百姓们不清楚,可是世家与文武百官却是门儿清,只是谁都不会说破罢了。
顺宁帝周炯行事宽和,除了有些小气之外,比他父皇周献宗真是好太多了,朝中官员都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一些告假避祸的官员也都纷纷销假回衙,一时间周氏朝庭的运转竟比周献宗在位之时顺畅许多。
刚刚当上皇后的梁氏一时也顾不上找宇文世家的麻烦,毕竟做皇后与做太子妃不同,她得管理整座皇宫的所有宫务,而原本管理宫务的几位太妃并不甘心交权,可没少给新上任的梁皇后找麻烦,将梁氏折腾的焦头烂额,整日里不得安生。
宇文信得到内线的密报,又下了几道指令,于是梁皇后便越发的焦头烂额了,每日里忙的连完整的吃完一餐饭的时间都没有,只不过做了数日皇后,梁氏竟然生生累病了,这一病还不轻,太医诊断后要要求皇后必须卧床宁心静养,绝不可再多思多虑,否则便有性命之危。
顺宁帝与梁氏早就形同陌路,梁氏卧病不起,顺宁帝非但不担忧,还暗暗地很松了一口气,他如今正在暗中为自己离宫后的生活做各种准备,他可以不做皇帝,却也不愿意出宫受苦,因此要做的准备可是不少。
宇文信看罢来自北宫的密报,不由冷笑起来,看来这顺宁帝周炯的小心思可不少呢。不过只要他不对世家动手,宇文信也不会主动对周氏出手,他要忙的事情并不比顺宁帝少,整个宇文世家要借这次举家西行的时机搬离洛京城。
“信郎,东西都收拾得了,我们真的一定要搬离洛京么?”元氏走到丈夫面色,眉间拢着轻愁,低声的问道。
宇文信伸手将妻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阿蓉怎么还这样问,难道你真这般舍不得离开洛京么?”
元氏轻叹一声,低低的说道:“妾身自小生于洛京长于洛京,新朋故旧全在洛京城中,这猛的要离开,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
“咱们也不是永远不回洛京了,长不过三五载,我们一定会回来的,阿蓉,你只当出了趟远门罢了。”宇文信体贴的劝慰妻子。
元氏点点头,轻声说道:“妾身总是跟着信郎的。你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只是……唉……”叹了口气,元氏将几乎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也将对两个女儿越来越不贞静娴雅的忧虑压了下去。
宇文信与元氏夫妻多年,怎会不知道她真正担忧的是什么,无非是担忧离了洛京城这王化之地,住到乡下坞壁中,两个女儿怕所受到的约束会越来越少,少不得被纵野了性子,变成两个乡下野丫头。
“阿蓉,莫要想的太多了。这几日你也够忙的,总算忙的差不多了,快回房好生歇着吧。明儿还得去舅兄府上辞行,你若是差了精神头儿,舅兄和内弟怕是又要发作我了。”宇文信打趣的笑着说道。
元氏皱眉轻道:“阿兄他们才不会这样认为。”只是这句话说的特别没有底气,可见得元氏也知道娘家的兄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元氏是中山元氏嫡枝的唯一嫡女,其曾祖父曾是大梁未代皇帝,大梁为后齐所灭,后齐夺国不过二十年,又被大周所灭。元氏如今父母皆亡,两兄一弟俱在,长兄元戎为元氏家主。
原本元氏与宇文世家往来很密切的,元戎的夫人还相中了宇文恪,想将自己的小女儿,元三娘子元莹许给他为妻。可是宇文信却没有回应舅兄夫妻的暗示,为儿子求娶了陇西李氏的李妩。这让元戎夫妻非常愤怒。
元三娘子早对就表兄芳心暗许,当她得知表兄与别人定亲,又急又气又羞又恼,生生落了一场大病,足足养了两年多近三年才算痊愈,如此一来便误了花嫁之期,如今已经二十岁的元三娘子还不曾出阁,这让元氏夫妻如何能不一直恼怒着。
“明儿就不带阿妩去了,阿妩身子重,万一被冲撞了可不得了。”元氏蹙眉轻声说道。她当然知道兄嫂的心结,也知道他们一直迁怒于自己的儿媳妇,如今儿媳妇身怀有孕,是万万不能有所闪失的,她宁愿让娘家人挑理,也不愿意儿媳妇冒险。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宇文信点点头,他与妻子有同样的担忧,也是宁可被岳家挑理也不能让儿媳妇犯险的。
“信郎,你真的要与阿昀阿昶他们同行么?”元氏近来忧虑的事情特别多,她省心了小半辈子,这会儿才体会到什么叫儿女都是债的滋味,如今家里大大小小六个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没错,为夫已经同阿昀他们说好了,你放心,咱们佳娘已经彻底想透了……”宇文信笑着开口,可是话未说完便被元氏拦住了。
“信郎,妾身并不担心佳娘,只是这才退了婚,又一起出行,这瓜田李下的,总要避避嫌吧!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叫佳娘将来怎么做人哪!”元氏急切的说道。
“诶,你这话说的不对,佳娘又不是单独与阿昶出行,她是与我们一起的,有什么嫌可避的,佳娘将来是要成就大事之人,可不能这般小家子气。”宇文信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差点将元氏惊的背过气去。
“成就大事?信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佳娘一个小娘子家家的,她能成就什么大事?”元氏惊的瞪圆了眼睛质问丈夫。
宇文信心中暗道一声“呀,我怎么说走了嘴”,然后对妻子笑着说道:“阿蓉,小娘子若有大才,也是能成就大事了,可不能等闲视之哦!”
“你啊,我是真不知道你到底要将女儿养成什么样的人,将来若是女儿寻不到如意夫婿,我只与你没完。”元氏气恼的瞪了丈夫一眼,心中堵的不行。
“好好,两个女儿的如意郎君全由我来挑选,保管叫你满意还不成么?”宇文信好脾气的笑着应承。
元氏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横竖我也说服不了你的,只求你别太纵着女儿,毕竟天下间只有一个心胸这般宽广的宇文信,其他人再没有你这般宽容的,咱们在世一日,能给女儿们撑腰一日,可是若有一日咱们都不在了……”
“咱们不在了还有阿恪阿慎阿璟,还有更多的孩子们,宇文家的儿郎就是宇文家小娘子最大的底气。嗯,这一条要记入家训。”宇文信大手一挥,从此宇文家的儿郎们便多了一个最最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无条件的为家里的小娘子撑腰一辈子。
“唉,能做你宇文信的女儿,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元氏笑着感叹一声,摇摇头缓步走了出去。她得再去清点明日要送给娘家众人的礼物,但愿此番前去辞行,能多少修复一些与娘家的关系吧。刚才宇文信的那番话,触发元氏对娘家兄弟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