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微微撩起,神容阴鹜,声音缓慢。
“所以,还请冯大将军不要在本殿眼皮底下玩心机。”
“小心玩脱了,祸及阖族。”
冯越一张脸渐渐阴沉下来,紧抿的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他垂下头,低声应是。
没有反驳,没有不满。
低垂的眸光死死盯着异常干净的靴面。
这是他的夫人为他缝制的靴子,从画制款式,到缝纳鞋底,都是她一笔一线,不假他人之手。
可这,却是最后一双了。
阖族?
漆黑的眸底悄然流过一丝讥讽和阴翳。
他哪里还有什么阖族?
早在祁天威一道密旨,将十万东南驻军从他手里强行调走时,东陵的灭亡,就已经注定。
……
冯越前脚离开,武义侯推门而入。
他神色紧绷看了冯越离开的方向一眼,俨然是在隔壁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殿下,真要让忠勇侯和祁皓这么快入城?”
祁烬揉了揉眉心,散去一路的疲惫,“他说得也没错,迟早都是要见面的。”
见武义侯面露忧色,祁烬问,“侯爷以前跟冯将军可曾打过交道?”
此人与他想象的大有不同。
“我二弟生前曾与他同在阳城待过一段时间,据我二弟所言,冯越小气记仇铢镏必较,唯一的优点,大抵就是顾家和长情了,他对他青梅竹马的发妻,那是真的很好。”
“不过要说他与忠勇侯他们有什么勾结,我倒是不信的。”武义侯一屁股坐下,端起杯盏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噜咕噜喝起来。
“而且,有太子殿下在,想来他也不敢耍什么心机。”
祁烬闻言默了默,心底的一缕疑心随之被抚平。
但愿他的这点自作聪明,不至于影响大局。
祁烬抬手打了个响指。
不一会儿,一名年轻的黑衣暗卫从窗户无声掠进厢房,单膝跪下行礼。
“渔歌拜见殿下。”
渔歌,七星卫副统领。
天璇带领三万七星卫奔赴北境后,剩下的两万人则交由渔歌统领。
自从收到祁烬亲临阳城的消息,渔歌和剩下的七星卫,便已做好随时下山的准备。
今日渔歌一早等在东城门口,一路暗中跟着祁烬进了将军府。
祁烬知道渔歌身手了得,本也打算将他留在身边,“最近阳城可有什么异样,或者说,这将军府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渔歌想了想,“要说异常倒是没有,大事的话……要属无岩寺走水了。”
“大半个月前,阳城最大的佛寺无岩寺有一个佛殿走水,蔓延到了僧人们居住的寮房,冯将军的夫人和闺女刚好去无岩寺上香。”
“听说受不小的惊吓,生了大病,自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房里,未曾露面。”
武义侯闻言放下了杯盏,“那冯越岂不是得心疼死。”
祁烬指尖轻敲扶手,一下接着一下,“此事过后,冯越反常吗?”
渔歌自己回想,“冯将军听说是伤心了一阵子,事后他安排了僧人们暂住的地方,还派了两队驻军前往,一边帮着修葺毁坏的佛殿和寮房,一边排查失火的原因。后来听说,是香客乱扔香烛导致的。”
“冯夫人呢?”
渔歌一噎,垂眸领罪,“主子恕罪,将军府内院的事属下未曾派人详查。”
他一直派人盯着留在城外的忠勇侯和祁皓,还真没注意冯越家里的事。
“让人立刻去查,给冯夫人治病的大夫,还有那些被冯越安置在别处的僧人,都不要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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