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的挪威终于有了一点夏日的感觉。说是夏日,其实气温也就二十几度。但因为没有空调,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抱怨太热。长达6个月漫长的冬日,积雪,寒冷和接近极夜的黑暗,似乎都已经被忘却了。湖边的草坪上也挤满了人,有的烧烤,有的游泳,有的晒太阳美黑,而我涂了防晒霜,带着遮阳帽,躲在浓密的树荫底下码字。不知名的鸟在我面前一米远的草丛里踱来踱去,我丢过去一点面包屑,它没有害怕,也没有理睬,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踱来踱去。钓鱼的朋友过来抱怨说,这边的鱼实在是太笨了,太容易上钩,毁了钓鱼该有的兴致。这里的动物们和挪威具有相同的生活节奏,不急不慢,悠然自得。挪威人几乎都下午4点下班,极少加班,周末几乎所有的超市商铺都不营业,所以他们有大把的时光慢悠悠地生活。
我并不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刚开始跟这里的节奏很不合拍。申请第一张银行卡的时候,银行的工作人员跟我说,我必须要有人口号。我去申请人口号,又被告知大概要等一个半月我才能拿到。终于等到人口号,我又去了银行,以为当天就能拿到银行卡,结果被告知要等一个半月后才能收到银行审批结果。终于收到审批通过的通知,再次回到银行,他们说大概一周后会把银行卡寄给我。我跟埃里克抱怨这里的效率太低,他很困惑地反问我:“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我被问住了,是呀,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因为我习惯了吗?如果我仍然想按照自己的习惯生活,又为什么要来这里?但转念一想,即使我来到这里,我也不应该舍弃优秀的品质呀,效率高难道不是褒义词吗?可是褒义词的标准又是谁规定的呢?我有点困惑。
第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埃里克平静地告诉我他不想考了,下个学期再考吧。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像在说晚上不想吃披萨了,吃三明治吧。我难掩语气里的震惊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我最近不想学习。”他是有任性的资本的,毕竟这里的工资高,福利好,他随随便便找份工作就能活得不错。可是我们不是应该推崇勤奋努力吗?我又为什么会有点羡慕他的生活态度呢?为什么?
刚刚埃里克发来消息,说他周五会到一个酒庄酿啤酒,如果我有兴趣可以跟他一起去。我决定去,尽管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像他一样享受酿啤酒繁琐漫长的过程。我愿意投入到新的环境里,去探索新的事物,看看在这样的过程里,我会有怎样的变化。
环境会在我们身上打上深深的烙印。当下的我并不是只拥有此刻的一缕思绪,过去的一切经历和记忆其实都沉积在当下,就像地心引力一样,无形但不可避免地影响着我们的一切。改变很困难,因为没有人逃脱得了自己的过去。我们力所能及的只有,创造更多与以往有点不同的过去。尽管这样的创造还是在被经历和记忆左右着,但今天的一点点不同,可能会左右遥远的未来,就像你的过去左右着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