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城东的游船上灯火通明,听闻是伶人韶华的最后一场戏,但凡口袋里有几个子儿的都去捧场了。
坊间曾有传闻,听这韶华一开口,倾家荡产也无妨。
游荡于此的千离,自然是不会错过这场好戏,用了一点小法术,隐身坐在视角最好的船坊上。
不一会,韶华便出来了。
一袭水袖红衣,长发用一木簪随意挽着,干净的脸上未施粉黛,仔细一瞧,她竟赤足走在戏台上。
人群中异声四起:“这怎么连个戏服也没有?”
“这戏子的心岂是我等能猜透的,花钱听戏,好听就行。”
“也是。你别说,今儿个也是怪事频发,林家公子你可知道?”
“知道啊,怎么了?”
“林家公子今儿娶了一个哑巴乞丐,这伶人韶华唱戏竟也不着戏服,我跟你说,我可是听说韶华是林少爷的相好……”
有点意思,本是来听戏,不成想竟还听了一段坊间八卦。千离看向戏台上的韶华想着。
可是这嗔痴爱怨真如世人口中所说吗?
此时,韶华杏口轻启:“经年一梦镜中缘,月圆佳人暖在怀……”
这是……前日我给她写的折子戏?千离有些诧异。
一曲唱罢,片刻寂静后,掌声四起。
伶人韶华从此不再属于戏台。
回到房中的韶华,看着铜镜中眼神空寂的自己,苦笑着取下木簪,扬手刺进胸口。
在妆台上的戏匣里放着一本折子戏,名曰:经年。
(一)
韶华还是一个不出名的戏子时,每天除了跑跑龙套,就是给角儿端茶送水。
那时候,她连个名字都没有,戏班子的伙计都唤她:二丫头。
二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娘亲命短,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那个不争气的爹也是个嗜赌成性的瘾君子。
没有娘爹又不疼的二丫头,自小便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没有饭吃就拿个破碗上街乞讨,再不济就去酒楼里偷点客人的残羹剩饭。
一日,常年不着家的爹爹突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了。
第一次见这个女人,二丫头就觉得她像村头大树上的斑鸠,花枝招展。
就是这个女人,成了她的后娘。
就像所有戏本子上写的一样,后娘对二丫头并不好,爹爹在时,后娘还能勉强维持和谐的氛围,爹爹一走,免不了又是一顿打骂,打的还是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年幼的二丫头想着,再坚持两年,只要两年,她就可以找个营生养活自己,到时候自立门户,也不用受这般委屈。
天不遂人愿,某天正在河边浆洗衣物的二丫头被卖了。
十三岁的她被亲爹卖给了青楼,只是为了还清手头的赌债。
(二)
“放开我!小心我爹找不到我就报官!”说这话的二丫头着实有些心虚。
老鸨看了她一看,笑得花枝乱颤:“报官?笑死老娘了!就是你爹卖的你!”
“你骗人!”
“骗你犯不着,”老鸨捻起二丫头的脸瞧了瞧,道:“长得还算水灵,以后在这儿给我老老实实接客,我就让你三餐吃饱,否则……有你受的!”
就在三天前,后娘生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也算是给了她一天好脸色看,当天爹爹没有去赌坊,还出人意料地做了一桌饭菜,给她买了一身新衣裳。
二丫头天真的以为,有好日子过了,没成想竟是为了今天这一出。
被下人拖去梳洗的二丫头躺在木桶里,望着眼前氤氲的雾气,心生悲凄。
这就是她的爹,这就是她的命。
可是,她不服!
她要逃!
后来几日,二丫头佯装顺从的样子,跟着老鸨学习礼数,不过,青楼里何来礼数之说,无非就是讨好男人的狐媚功夫。
私下,她发现院子里竟有一个狗洞,虽说有点小,但是天生瘦弱的二丫头正好能爬出去。
三天后的花魁之夜,二丫头趁乱从狗洞逃了出去。
(三)
从梦中惊醒的二丫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偎在床角。
为何她的人生要如此之苦,三年前从青楼逃出来的二丫头晕倒在街头,被一个路过的戏班子收留。
班主看她生得也算好看,便将她留在身边教导,没成想孩子还挺聪明。虽然不识字,但将戏曲口口相传教与她,竟也学得很快。
一年前,班主将二丫头放在了角儿的身边,希望她跟着多学点儿,尽早撑起台面,混口饭吃。
只是这个角儿也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台上受气,下台就全数撒在二丫头身上,一年来,身上也没一个完好之处。
三年前,她不信命,三年后,她屈服了。
过一天算一天吧,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就好。
许是上天可怜二丫头,在夏至那天,她遇见了他。
那天,梨园里桃花漫漫,穿着老旧戏服练功的二丫头,转头的某个瞬间,只见一人穿过漫天缤纷,手持折扇来到她面前。
薄唇微启:“姑娘将这崔莺莺说得当真是惟妙惟肖,敢问姑娘芳名?”
痴痴望着眼前这位公子,二丫头觉得自己脸上烧得不行:“我……没有名字……”
“若姑娘不嫌弃,那就叫……韶华吧。”
“韶华……”这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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