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苦情怨

    08

    又是一年元宵夜，大街上张灯结彩，少女们纷纷踏出闺门夜游观灯。

    我跟着小姐也一起凑热闹，到街上游玩。

    但今年和往年不同，小姐是奔着约会出门的。

    一路上灯火闪耀，簇之如花树，万年少女妇千余人，“衣罗绮，曳锦绣，耀珠翠...”

    灯轮下，少爷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光影落在他的脸颊，好看至极。

    看到小姐来了，少爷灿烂地笑着迎接，眸光熠熠。

    如果他愿意低头看看我，也一定会发现，我同样的，眸光熠熠。

    只是，我眸中倒映着的，是面前这对般配的人儿。

    09

    小姐挽着少爷兴致盎然地逛着花灯。

    少爷还为小姐亲手挑了一支蝴蝶钗，小巧精致。

    我也偷偷用月俸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非常的丑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觊觎着我不该觊觎的一切。

    当一个咸人本不痛苦，痛苦的是，她有了念想，而且是不该有的。

    小姐每次弹琴跳舞，我都偷偷地学着。

    虽然一次也没摸过琴，也没在众人面前跳过舞，但我会在下房自己悄悄地练上一把。

    小姐念书的课本，我也会向她借阅，然后拼命地汲取着那些虚无飘渺的知识。

    或许我是府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下人。

    那些我从藏污纳垢里偷来的快乐，支撑着我的生活。

    我一直记得，有一个人告诉我，只要我想，就可以改变现实。

    但，现实并不包括感情。

    我对少爷的暗恋，只能在我心底的角落疯狂地滋长和蔓延，掐不断，逃不开。

    10

    我从未和少爷说过话。

    小姐是慕容公府的幼女，少爷是翼王府的幼子，两人一个岁数，刚年满二八。

    两家人约好了，少爷成年便成婚。

    少爷的大哥也打算这几年带他游历经商，多历练一些，更好地肩负起家族和家庭。

    自少爷四处经商后，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偶尔几次，都是少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匆匆与小姐见一面又离开了。

    我呢，就躲在旮旯里，偷偷看他。

    少爷的眉眼越发深邃，仙气也逐渐染上了点尘世的意味。

    少爷不在的日子，小姐会一个人静静地绣各式各样的东西。

    有时是鞋垫、有时是手帕、有时是荷包、有时是嫁衣。

    小姐白天绣，我晚上绣。

    她的无聊有我陪着解闷，而我的无聊，只有星星知道。

    11

    转眼秋天到了，一年的时光从刺绣的指尖和发呆的缝隙中流走。

    天气转凉，小姐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待她身子好些后，夫人带着她去了庙里祈福，而我留在了府中。

    而恰好，少爷回来了。

    他来府中找小姐的时候，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

    “你好些照顾她，她身子弱，叮嘱她衣服穿多些，被子盖厚些。这里有一封信，她回来后转交给她。”

    少爷的嗓音像山间叮咚的清泉，怎么听都听不够，但我总感觉，我在梦里已经听过千万遍了。

    “少爷放心。”我微笑着颔首。

    正当他转身离开时，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对上他澄亮的眼眸，“我叫....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