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蝉鸣不止,未央宫清凉殿大门紧闭、护卫森严。众宫人在清凉殿内的角角落落放了许多冰,又切了各色瓜果,霍光从上首位置上站起来,对听命前来的三公九卿道:“诸位都是朝中肱骨,自昌邑王被废后,大位空虚,老夫又疾病缠身,没能及时处理政事。今日召大家前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对拥立新皇的看法。我们都是熟人,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了也一概不论。”
安世和丙吉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却不急着站起来。霍光见又没人说话,点名道:“丞相,你意下可有人选?”
杨敞勉强站起来道:“全凭大将军做主,只要大将军定了,相府走好礼仪便可。”
霍光知道从杨敞这里也问不出个屁来,便道:“张将军呢?”
安世道:“上次拥立刘贺的时候,能排的全都排了,本就没有几个可推之人,还有一个广陵王刘胥,但是下官以为,上次没有拥立他,这次如果拥立他,那岂不是在说朝廷和东宫上次都错了?”
霍光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道:“子儒说的很对,决定不立刘胥之时,各位都在,如果再议他,岂不是倒拿刀戟——扎了自己的脚。还是先议议有没有其他人吧。子宾,你意下如何?”
田延年听第三个就点他,觉得在新朝中地位已然上升,内心十分高兴,便顺着霍光的意思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刘氏宗亲虽然不多了,但总归还是有的,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还可以从各地藩王的子嗣中,也就是下一辈的人中考察,确定一个有德行的过继为孝昭皇帝之后。”
霍光抚抚胡须,作思索状道:“下一辈,有谁呢?”
田延年并没有想好,只得含糊其辞。丙吉看时机成熟,站出来道:“大将军,说到下一辈,下官倒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霍光道:“哦,说来听听。”
丙吉清清嗓子道:“大将军以大义将昌邑王废黜,天下无不敬服,如今,社稷、宗庙、百姓的命运全部系于大将军一手,必须要慎之又慎。我曾听百姓议论,了解到坊间对现在身为诸侯的宗亲普遍多有不满,大多都是由骄横所致。不知大将军还记不记得,当年太子刘据阖家覆灭,但留下一个小婴儿被投入郡抵狱,下官恰在郡抵狱,见他年纪幼小,委实可怜,命人养活了他,好赖起了个名字,叫刘病已。大将军宅心仁厚,讨了孝武皇帝遗诏,让他有了宗室身份。我虽然已多年没见过他,但他就在掖庭令刘贺家中,据说通晓儒家经术,很有才干,且举止安详,性格平和,从不与别人争什么,当然,这都是道听途出,大将军何不亲自考察,再行占卜之事,要是合适,可先让他入宫侍奉太后,如若可以,再定大计,若真是天命所归,大将军之功将前无古人,亦恐将后无来者。”
霍光扭头问张安世道:“子儒,怎么不曾听你提起?”
安世道:“丙大夫所言极是,皇曾孙我是见过的,才貌出众,为人谦逊,可谓‘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但皇曾孙由下官兄长抚养,也算是半个亲戚,下官岂能不避嫌。”
霍光道:“举贤不避亲仇,你应早告诉老夫。”安世尴尬一笑。霍光颇为满意,一则,把这样一个有点才干的人推上大位,别人就不会说他有私心,故意找个窝囊废。二则,皇曾孙虽为宗亲,实为孤家寡人,没有兄弟扶持,也无外戚簇拥,原来的太子势利也早就消散,不足为惧。三则,一介平民突然登为天子,势必感恩戴德,不会对自己怎样。四则,当年太子刘据因被诬陷而不能继承大统,时人多有惋惜,孝武皇帝也多有后悔,拥立他的嫡亲后人,可为名正言顺,必能笼络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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