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太久,很多记忆已经模糊,相思闭眼努力回忆,当年那个病榻上躺卧的小小少女却始终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突然就有些理解那时的自己了,或许,只是不敢看而已吧?
就像母亲的师尊,那位被儿时的相思称作“姥姥”的女修,那个唯一让自己感受到了隔代人温暖的女子,却在自己灵根受损之后,从来没有来看望过自己一次。那个时候,小小的少女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什么都不敢多想,相思现在却有些明白了,那时候的“姥姥”,也是不敢的吧?不敢想,不敢看,亲眼看到自己从襁褓亲眼看大的孩子一生就这么废了,对于一个春秋不再,大限将至的修士,那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相思睁开了眼睛微笑,如果自己今天顺利度过了这一场大劫,依“姥姥”的性子,最多后日灵根测试之后,就会令母亲带着自己去她的洞府庆贺,到时候就能再见到“姥姥”了,当然,还有那些许久不见的小伙伴儿们。
在玉毫坐了半个时辰,听阿爹结结实实、絮絮叨叨讲了半个时辰的古。
那时候,相思觉着阿爹哪里都好,就是话太多,每天接送自己去蒙学就是不停的唠唠叨叨,吃的穿的,玩的用的,没一句正经。从早上看到纳虚袋里的东西,也能看出来,她这阿爹的关注点是有多么的不着调。可是这一路飞来,阿爹难得的一直讲着“正经事”,她却听得频频走神。
吃喝玩乐、点点滴滴,把女修才擅长打理的琐事反复观照,其实是知道和自己这个所谓的“闺女”缘分仅此而已吧。在这一场荒诞的际遇里,相思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抱怨的。堂堂仙君,一场几十年的历练而已,还不过是一具分身,他即使不动用一丝神识观照,也是无伤大雅。不要说母亲是那个样子,就是蒲苇一样全心依赖的女修,厌了,也大可以一次闭关了事。无论彼此是否真正相关,这一处不择梧桐的毛竹落脚,阿爹已经足够用心。
距离颐清圣地一里路开外,法器禁行了。阿爹抱她下来,正堪堪遇到明玉真人带着其他四个孩童,从宗门各峰间交通的灵舟上下来。华清蒙学众多,他们拙正蒙馆最远,反倒成了来得最早的。后面陆续飞舟法器灵兽纷至沓来,两柱香左右,也就似乎到得大半了。阿爹的长袖善舞尽情挥洒,不仅是相思所在蒙馆的明玉真人,就是在场其他学馆的教习、或是学童长辈,阿爹都能相谈甚欢,众人朗朗笑声不断。相思乖巧的站在阿爹身边听着、看着,想着如果把纳虚袋里的留影石带来多好,将来,等到阿爹走了,还可以拿出来慢慢看看。
各家长辈慢慢退开,众位教习带领各自馆内童子,次第向着颐清圣地徒步而行。这一路并不需要攀岩,都是平坦缓坡。
“颐清么?”
相思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背后,正向自己挥手的阿爹,回身抬头,咬紧一口奶牙,长长的输出了一口浊气。
又要见面了,颐清。
你,可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