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墨浅裳预料的是,墨雪澜并没有像她所料想的那般开心,反而有些激动的站起身,不等她话说完便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解释,“长姐,我走了,您可怎么办?”
墨雪澜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墨浅裳的预料,她有些不解的看着站在她面前咬着下唇充满了坚决的墨雪澜,“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等到事情稳定了便送你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的吗”
“我舍不得姐姐姐。”
大约也是觉得她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墨雪澜垂下头,又恢复成了先初那温柔恭谨的模样,“姐姐,您真的要走了吗?”
墨雪澜咬着唇,“你是我的亲人,才是我真正可以依靠的一切。我,我不想离开你……我很害怕。”
“雪澜,你还能一辈子就赖在宫里头不成,你有自己的幸福,走你该走的路吧。”墨浅裳叹了口气,抬手拉着墨雪澜重新到她身边坐下,道,“安安稳稳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强。这宫里头,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啊。”
“可是,可是长姐眼看着就要生产,身边没有人我实在是不放心离开呀……”墨雪澜抬手轻轻的拽着墨浅裳的衣袖,“怎么说,也让我看着你平安诞下小皇子了,才好安心呀……”
墨浅裳被墨雪澜小心翼翼的模样给逗乐了,她抬手招呼初桃倒了些果茶,“谁说到时候咱们见不了面了的。”
“娘娘……”
“陛下马上就要禅位了。”墨浅裳道,“明王这次差事做的不错,是下一任帝王。你若是继续留在宫中,那就是太妃,要送去甘露寺的。”
墨雪澜这才紧了紧手。
墨浅裳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告诉她这些。
“好啦,长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墨浅裳还惦记着君临渊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再与墨雪澜多谈,扶着她一起站起身来,轻轻地拍着她的手,交代一旁的彩鸳送墨雪澜回去。
“娘娘,李总管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等到彩鸳送墨雪澜出门,守在一旁的流苏才垂眸凑在墨浅裳的耳畔低声道,“您是现在出去,还是用完了晚饭再过去?”
“走吧,把事情了结了再用晚饭也能安心些。”墨浅裳由着初桃为她披好斗篷,才慢悠悠的抬腿朝外走去。
“娘娘……老夫人那边说一定要见您最后一面,有些话和您说。”
“天色暗了,先见陛下再过去吧。”
“是,奴婢一会儿就吩咐下去。”初桃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墨浅裳的意思,不再多言的扶着她往外走。
与君临渊用了晚膳,听着君临渊逐渐将所有事情布置好,并且草拟的传位诏书,墨浅裳叹了口气,知道时辰不多了。
用了晚膳,她就转身去了囚禁了老夫人的地方。
“你,你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墨浅裳四平八稳的坐在宫中专门为她抬过来的凤椅上,心里想着若是能够再添个软枕就更好了。
墨浅裳笑眯眯的抬手摸了摸怀里的手炉,方才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现下这偌大的墨府总得有人继承不是陛下圣明,已经亲下旨意,过继了个孩子给墨家。所以老夫人大可以放心,之后无论何时,您的坟头都不会寂寞的。”
墨老夫人枯老的眼睛看着墨浅裳,“知道我为什么输了吗?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个姑娘。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不是墨浅裳。那个我从小看到大的懦弱的丫头,绝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你是谁?”
墨浅裳淡淡地看向了墨老夫人。
“我是墨太后啊,老夫人,你老眼昏花了不是?信不信你再闹的我心神不宁,我将你的眼睛挖出来,舌头也割出来?”
她用幽幽凉凉的口气,吐出的话却幽冷至极。
“你果然不是她!!就真的不是她。”
墨浅裳倒不是真的和这个老太计较什么。
她拖着腮,美眸凉凉冷冷,看着墨老夫人。
“您是筹谋了大半辈子,也算计了大半辈子,可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疯癫了,连站在你跟前的孙女都认不出来了。如今的墨府已经物是人非了;对了,虽然您的名声可以享受供奉,可是您如今这残躯,怕是要委屈了……”墨浅裳慢悠悠的扶着初桃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被拘在囚笼里的老夫人,笑得格外的解气,“墨老夫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风光大葬了。您嘛,宫西门那头有个乱葬岗呢,我会吩咐按着府中老嬷嬷的待遇,给您一口薄棺材,让您免受野狗啃噬。”
牢门被打开,一群粗壮仆妇进入到其中的,她们手中拿着白绫。
“你敢,你这个毒妇,我可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你怎么敢!”墨老夫人也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吼完,剩下的话便已经被一团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布团塞了个严严实实。
“就是你缔造了我一生的悲剧,让无数墨家女被你摆布欺辱。”墨浅裳幽幽看着她,“哀家,要亲眼看着你如何赴死。”
处置好手头的事情,墨浅裳自然是稳稳的守在慈宁宫安胎。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七八日,她算是接到了宫里头递来的有关泾川皇子要出宫封王的消息。
想到之前与墨浅裳商量完回来墨雪澜的态度,她决定还是在明天叫墨雪澜过来探探她的想法。
“长姐,你找我?”
得了消息的墨雪澜没多时就领着丫头一起过来了。她依着规矩站在墨浅裳面前福了福身,笑吟吟的开口道,“原本想着等给小皇子的肚兜绣好了一起拿过来给长姐的,可是又怕长姐等得急了,长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别的大事。”墨浅裳笑着赐座,“不过是方才宫里来人传话,说是泾川王过几日就要出宫了;你大概还记得前些日子我给你说的,想送你去南境的事儿吧?”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吗?”墨雪澜犹豫了一下,“我想要留在长姐身边陪您生产的嘛。”
“这又不耽搁。”墨浅裳笑了笑,倒是不介意的开口继续道,“陛下已经把手中的事务都料理的差不多了。若是陛下多留一留,到入了夏也未可知;可是你也知道,一旦交了权,我和他便是天高人鸟飞了。到时候去哪里还不一定,兴许会去越国看看我父亲吧。不过,事关你后半辈子的幸福,还是早些说给泾川母子,早做打算的好。”
“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长姐嘛……”墨雪澜咬了咬唇,神色凄怆,“一想着我要是走了可能这辈子就再见不到长姐了,我就难受得很。”
“傻丫头,怎么就一辈子了?等到你安稳了,到时候找机会我便去找你,不也是可行的嘛。”墨浅裳听了墨雪澜的话心中一软,笑着哄道,“说不定你到时候儿女双全的,又寻了个如意郎君,还不愿意让长姐叨扰你了呢。”
“长姐。”墨雪澜哼了一声,“你笑话我。”
“好,不笑话你。”墨浅裳抬手扶着墨雪澜坐直身子,收起笑颜,一本正经的看着墨雪澜的双眸,认真的开口道,“你结婚的这件事情,我会拜托王妃去处理,你心中所中意的,到时候都可以挑选知道吗??”
“长姐”墨雪澜叹了口气,“不可以没有男人吗?我自己养儿子也好。”
“若是你想找,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若是不想找,也可。到时候都由你决定。”
墨雪澜垂眸,盯着手里的茶盅看了良久,才肯定的开口道,“娘娘想必也清楚,无论如何离开京城都是必行之策。”
墨雪澜是在草长莺飞的季节离开的盛京。
对外传的是墨婕妤偶然风寒病故了。
同月月底,君临渊传位于君临明,自封闲王,与墨太后前往周游仙山为苍生祈福。
国家在君临明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而君临渊与墨太后之事,虽正史未记载,却有不少神话书写着他们的故事,所有人都说,他们本来就是天神,来到人间走一遭,正天地乾坤后,便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