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我,你只当耳旁风,何时顾及过我的死活?”
贾宝玉讪讪,强笑道:“说话忘了情,不觉的动了手,也就顾不得死活。”
晴雯寒声道:“果真如此,原不顾忌我等死活。”
贾宝玉急了,“你又错了,我说我自己,我何时说不顾你死活了?”
晴雯见问,想起今日的事来,也知宝玉为自己好,觉得自己又说造次了,忙勉强笑道:“你别着急,我原说错了。这有什么呢,筋都暴起来,急得一脸汗。”
一面说,一面禁不住近前伸手取出帕子,替他拭脸上的汗。
贾宝玉瞅了她半天,似下定决心道:“你放心。”
听了这三个字,晴雯怔了半天,方扭过头去,只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这话。你倒说说,怎么是放心不放心?”
贾宝玉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果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连你的意思若体贴不着,就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
晴雯道:“真不明白这放心不放心的话。”
贾宝玉点头叹道:“好晴雯,你别哄我。果然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之心白用了,且连你素日待我之意也都辜负了。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便是让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说服老祖宗,定要把你留下。”
晴雯听了这话,心中感动,细细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竟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却怔怔的望着他。
此时,贾宝玉心中也有万句言语,一时不知从哪一句上说起。
忽然他猛地一拍手掌,说道:“你既不去,那我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
晴雯起身,却是把包裹也取来背在身上,强笑道:“主仆一场,有了你句话,便是老太太轰我走,我也值了。”
话音未落,两眼不觉滚下泪来,低着头先从贾宝玉身边走过。
贾宝玉忙紧紧跟着,口中道:“你且略站住,我说一句话咱们再去。”
晴雯一面拭泪,一面疾走,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知道了!”
口里说着,脚步走得更快。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贾母院,贾宝玉看到站在厅里的鸳鸯,忙越过晴雯,先道:“老祖宗可还回来了?”
鸳鸯道:“刚回,在里间休息呢。”
鸳鸯一看晴雯红肿的眼睛,和贾宝玉的焦躁神情,便知怎么回事。
她忙劝道:“老太太心情不好,现在可不能去了。”
贾宝玉愣道:“怎心情不好了?”
鸳鸯本想把他们叫到外面解释,却听里面传来贾母的声音,“是宝玉吗?”
“是我。”
贾宝玉应了一声,也不再管鸳鸯,回头叫上晴雯,一起走了进去。
鸳鸯急得直跺脚,这般去了,晴雯岂能真留下?
只是一时半会,她也没有法子了。
晴雯听了鸳鸯的话,便心有不妙。
但想起素来老太太对宝玉宠溺,若宝玉真个去求,想来也不是没有希望。
进了内间,晴雯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颗心满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