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直骑马缓步走向那张程字的战旗,自觉的排在了程大义将军的身后。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是他从泰安帮带来的帮众和各郡县招来的玩家。
“侍郎大人可有话要说么?”一脸白须随风飘荡的程昱侧身对身边的兵部侍郎轻声问道。
“一切听从大元帅之令,”这个从京城而来的高官嘴唇轻启,“下官出门前尚书大人曾特意交代过,上了战场兵部衙门的人就是来学习的。”
他这话说得看似谦卑,但在程昱听来很刺耳,非常刺耳。
“学习?”程昱微微皱了皱眉头想,“我堂堂八十万南疆军卒血战沙场是供你兵部前来观摩学习的?去你妈的王八官老爷!”
“出发!”
虽心中不喜但程昱并未表现出来,年近六旬的老帅吼出了中气十足的命令。
哀劳关城下方圆百里竖立着的长枪陡然升起,寒光闪闪如同那雪域中的针叶林在风中抖雪。步卒、骑卒、弓弩手统统都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口中大喊:“吼!吼!吼!”声音如同虎啸山野振聋发聩。
有手执三角小黄旗的传令兵骑着战马围着整齐的队列疾跑,口中高呼‘出发’二字。
骑在马上的数十名将领掉转马头开始从竖列中由后往队伍的最前面跑去,将领们抽出腰间佩刀或佩剑与自己将士们竖立的长枪相撞,在叮叮当当的声响中他们最终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大手往前一挥,整个支部队原地转身跟着自己的将领缓步前进。
没有哪怕一个人说话,也没有哪怕一个脑袋在交头接耳,有的只是整齐的步伐和铁甲的碰撞声。
“多么壮观的画面啊!”策马走在列队兵卒身后的老元帅想,“你要问我程昱的家在哪里?我的家就在这里,你要问我程昱的亲人是否健在?请先看看我威风凛凛的八十万袍子兄弟。”
的确,从今天起他自己便要从哀劳关的城头搬到行军军帐中,制定作战计划、统筹调度八十万南疆军,他将与他的袍泽兄弟们生死与共。
******
阿日斯兰草原的腹地,洛汗国的都城——汉都,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般镶嵌在大地之上,之所以用‘镶嵌’二字是因为这城虽然占地极广但城中的建筑物并不高,皆是那种圆顶、圆墙、拱门、的建筑风格,绝大部分居民房屋只有一层、屋顶涂抹上白漆、墙壁由泥坯和条石构成,殷实点的人家会对自己房屋进行装饰和点缀,只有那皇宫和教廷的建筑物才会有几层楼高、外面立有象征着权利的一根根圆柱。
整个洛汗国三分之二都是草原,剩下的部分北边是荒野,南边又是丘陵,从西海刮起的风带来了大量的雨水,因此洛汗国中部的草原土地肥沃野草丰茂,基本洛汗国的百姓都以放牧为生,只有少部分百姓以捕鱼、打猎、农耕过活。
‘阿日斯兰’在洛汗语中是有雄狮之意,因此这片草原上的牧民们是擅长骑射和奔跑的,野外的牧民们居无定所,一年四季多半会赶着牛羊、马匹在草原上驰骋,他们住的是洛汗包(蒙古包的样子)吃的是羊肉;骑的是骏马,女子奔放男子彪悍成了这片草原的特色之一。
他们不是锦国人好像对吃、穿、住、行、并不太讲究。
因此即便是这皇宫中高坐铁王座的皇帝,也只是头戴挂有玛瑙珠子的金黄钹笠冠,身穿红色缠身大龙袍里面裹着金锦质孙服。
这是一个肤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的胖皇帝,全名叫‘包罗特.***’洛汗国的人其实没有姓,他们所谓的姓一般是取自己的部落、或者是地名姓,比如说这个洛汗国第四位皇帝——洛宪宗,他的姓便是取自于先祖们的部落名称,而他的名字‘***’是教廷所取,在洛汗语中是英雄的意思。
然后叶鸿就站在铁王座傍边一只执银酒杯一手负后,看着这个变得愁眉不展的‘英雄’皇帝。
***皇帝一边撸着捶于耳边的辫子一边陷入了沉思。台下的几个心腹大臣噤若寒蝉,松木桌上的佳肴完好无损,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照叶仙师所言,”***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叶鸿,“贵国举兵来犯,我堂堂大洛汗王朝集所有兵卒皆不能阻挡?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想当初我洛汗大军曾攻破哀劳关,草原儿郎的马蹄也踏遍过锦国的山山水水。”
“哼!你这蛮子不但肥而且很蠢,就算蠢也就罢了你还很自大。”叶鸿心中暗自好笑,他将银酒杯缓缓的放在木桌上。
“陛下,”御剑宗掌门叶鸿玩味一笑,“首先它不是老夫的国,上山之人以天地为家没有国界之分;其次当初领军攻陷哀劳关之人是你父皇的将领并不是你,至于是怎么攻破的我想你们的秘史记载得很清楚,十五年前锦辉帝御驾亲征将你们打出哀劳关后,你的草原儿郎还剩下几个呢?”
以如此轻蔑的语言质问皇帝,这个不过二十多岁、肥胖的草原之主很想跳起来就扇这个老不死一耳光,然后将他五花大绑丢到野外喂狼。但他不敢,这是一个有着大神通的山上之人,他没有一丝和他叫板的力气和勇气,于是***只能将拳头捏得死死的。
“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高大的老人好像一眼就看穿了***皇帝心中的怒火,“老夫的话确实不好听,陛下想要听阿谀奉承之言大可以在朝会上听你的大臣们歌功颂德,但陛下若想要解决问题那么就请按住性子听老夫讲完。”
“是小皇失礼了!”他起身抱拳行礼,“朕在这里给叶先师赔个不是。”
面对自己皇上的这般低声下气,台下的几个心腹大臣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有所不妥,因为眼前这个鬓生青丝仙欲飘飘的高大老人,的确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如今的锦国国力昌盛,此次即将来犯的军队是哀劳关的南疆军,约莫估计有八九十万——”
“啊哟!”
台下有一人发出了这种声响打断了一下叶鸿的谈话,老人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那人立马埋头。
“具体由谁领军老夫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八九十万南疆军要一拥而上攻陷科尔沁丘陵的几座池还是可以的,当然陛下想要以举国之兵守护这几座城池,那南疆军也未必能攻得下来,但老夫不建议陛下这么做,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这几座城池的军民物资统统撤离到吉达峡谷,一颗粮食都不要留给敌人。”
“是要依据吉达峡谷的地形坚守么?”手带扳指的***问。
“不错,”老人点了点头,“吉达在你们洛汗语中有长矛之意,这是科尔沁丘陵通往洛汗中部的最近一条之路,否则他们就得继续往西边绕,延着西海的海岸线才能抵达阿日斯兰草原。守住吉达峡谷,无论敌人是从哪条路进军,这都会耗费掉他们极大的兵力和物资,要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敌人要攻破吉达峡上的巨鹿城恐怕就要死去不少的兵卒,这还不是最致命的。”老人端起银酒杯一饮而尽。
“最致命的是什么呢?”***问。
“他们的粮草,”叶鸿道:“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倘若他们的粮草得不到保障,堂堂八九十万大军怎么办呢?趴在地上啃草根么?出兵远征最大的敌人就是耗费,我们只需要将战事拉长胜利的天平就会向陛下这边倾斜,但这还远远不够,陛下知道为何不够吗?”
这个胖子皇帝只能摇摇头,他这个年纪恐怕是将心思都花在了后宫的女人身上去了。
“因为这条战线上会不断的有大队的粮车和军卒往南疆军营里塞,此次战争锦辉帝是做足了准备的,休养生息数十载为了就是为了今天的出兵。国与国之间打仗,说白了耗费的其实就是一国的国力,按照目前的情况下看,洛汗国的国力是完全无法与锦国相提并论的,如此耗下率先拖垮的将是你们。然后你们身后另一边的数百万北漠军挥师南下诸位如何抵挡?”
“还有北漠军也会出动么?”年轻皇帝问,他感受到自己的背心处有点燥热。
“就像这样,”老人将双手撑开往中间压,“这支手就像南疆军,这只手又像北漠军,那锦国皇帝是想要他们合在一起的,就像在池塘里抓鱼儿那样。你们若在吉达峡的巨鹿城坚守,那么南疆军就围而不攻让北漠军从北边打过来,你们如果是节节退守,北漠军就会守在同样是大隘口的乌兰巴日城,让南疆军将你们往往那里赶然后......”叶鸿的双手手掌啪的一声合作了一起。
这双掌合击之声将台下的几位大臣惊出一声冷汗。
“这可怎么办?”皇帝***慌了神立马躬身抱拳,“恳请叶仙师救我洛汗国子民啊!”
“大军还未压境啊!你这怂**帝就怕成这样了?先前的威风劲儿呢?”叶鸿和蔼的看着***心中充满了鄙夷,“想当初你的祖父是何等骁勇,怎么这铁王座到了你这儿就变得像纸糊的一样了?果然草原蛮子富不过三代,就算没有那锦国大军来攻,这皇位你也恐怕坐不了几天。”
“陛下莫急,一袭白袍的老人捋须道:“老夫自有良策,陛下的大军镇守住南北二峡的重要城池与他们相互消耗尽量拉长战事,只需要给我二十万精锐就可破敌。”
叶鸿索要二十万精锐让这个年轻的胖皇帝有点难以抉择,开玩笑整个洛汗国的兵力也不过百来万,你一张口就要去了二十万还是精锐,剩下八十万大军要分居两地坚守城池,面对敌国南北两方的百万大军如何守?
“这个......这个.......”***站起身来双手互搓来回走动,“就是不知道叶仙师会如何用这二十万大军破敌呢?”
“哼!陛下是信不过老夫么?也罢!也罢!”老人嗤笑一声看了看皇帝和台下的几个大臣转身就走。
“皇上!”一个头戴白色钹笠冠身穿灰色质孙服的高大汉子躬身抱拳,“叶先师和先皇也是有交情的,对咱们草原庇护得还少么?反正我察哈尔是信得过叶仙师的,察哈尔部也愿意追随叶仙师为国效力。”
剩下的几位大臣皆离开松木桌纷纷附议,说什么如今敌国来犯我们切不可举棋不定之类的话语。
“叶仙师请留步!”***皇帝赶忙大声喊道:“朕是完全信得过你的,只是这二十万精锐不是个小数目.......”他看了看桌上的酒壶抓起来狠狠的灌了几大口貌似要壮壮胆,“嗨!就依叶仙师之言,让察哈尔将军跟随你作战。”
“皇上英明!”几个心腹大臣同时跪拜。
“陛下放心老夫早已谋划好一切,你只要舍得将人交给我就成。”
叶鸿停转过身来给他喂了颗定心丸后就飘然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