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又五,正是风华正盛之时,加之本身生得英俊,当得起英姿勃勃魅力无边之称。
然而现今中毒昏迷近一个月,竟是瘦削得没有人形,皮肤上满是乌青之色,仿佛被死气笼罩。
苍苍心口忽然很闷,她回想起前世死之前殷据和墨珩所说的话,这个躺在床上的人,她血缘上的父亲可是真的把她当作女儿过,而非厌弃冷漠必杀之而后快?
墨青染正坐在床畔细心地喂墨松喝药,但不管她如何小心,每一勺总有小半顺着那干枯嘴角流下来。
墨青染有些泄气,有些焦急,头也未回地道:“我已经给爹爹喝过温水了,也已经很小心,为什么还是这样?”
背后没有回答,她有些奇怪地转头,便看见静默而立的少女双目定定望着自己的爹爹,深黑的瞳仁沉暗静敛,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又似乎千般情绪汹涌不息。
“你在看什么?”墨青染问,她直觉不喜欢苍苍的眼神。
苍苍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想不到二爷病得这么重。”停了一下她问,“五小姐唤我来所为何事,这里不是我一个粗鄙丫头该踏入的。”
墨青染睁大水灵灵的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记忆中狂得没边毫无下人自觉的人会说出贬低自己的话。
但这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她道:“你刚才不是说出了一个方法吗?挺管用的,但是还不够,你有没有办法令爹爹完全喝下药?”
苍苍笑了笑:“外面有懂这个的嬷嬷,你何不去问她们?”
“哼,那些人,如果我问了,一定会说小姐你不懂,让老奴来吧,一个个生怕本小姐抢了她们饭碗似的。”
墨青染可爱地皱了皱鼻尖,苍苍看着,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墨珩也好其他人也好会这么疼爱喜欢她。
这个侯门贵女有端庄娴淑的一面,也不失俏皮率真,纵然父亲重病在前,她难掩担心,也绝不会哭哭啼啼,甚至能苦中作乐。这种品质可不是谁都有的,尤其是娇滴滴不经事的千金小姐。
苍苍笑了笑,上前将昏迷不醒的墨松扶着靠正,当碰触到那嶙嶙瘦骨时手下不禁一颤。
她接过药碗,舀了半勺汤汁,轻擦碗沿刮去下面液滴,送到墨松嘴边,也不知怎么的,就送下去了,一点没漏出来。
她解释道:“也没什么技巧,许是自己喝药次数多了,对喝药有了心得吧。”
这话自然纯属瞎掰,她不过是懂些医药护理的知识才做得顺手,只是她现在没有时间与墨青染闲聊,不想展开这个话题。
果然,墨青染虽然失望,但没有再问。
室内只剩下喂药的声音。
苍苍望着人事不省的墨松,忽然道:“你放心吧,二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墨青染勉强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母亲好像不这么想。她可担心了。要么爹爹好起来,要么哥哥回来,不然她会把自己愁死的。”
苍苍眼睛一亮,若无其事地道:“那二夫人可以安心了,听说大公子就要回来了。”
“什么?”墨青染猛然提高声音,“你说哥哥要回来了?”
“是啊。”像是想起什么,苍苍一副后悔自己嘴快的表情,但迎着墨青染期盼急切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刚才有人回报乔总管是这么说的,我耳力较常人好些,便听到了。”
“真的真的?”墨青染坐不住了,雀跃不已,“我要去接哥哥!”
“别。我听乔总管说要去城门迎的,应该已经出发,五小姐你赶不上的。况且乔总管走之前不是让你好生留在这里吗,他大概不想你出府。”
“可,可我急啊!”墨青染泄气地坐下来,绞着手绢,一派孩子苦恼模样。
苍苍暗暗摇头,确实被保护得太好,十四岁了竟还一点心机都没有,情绪外露还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自己前世怎么没想到利用她做些小动作呢?
她眼看墨青染似乎要就此打住不走了,心说:如果你就这么坐着了,我比你更急。
她垂下眼帘一想,默默道:“五小姐还是等着吧,大公子从南方回来,听说那里钟神造化人杰地灵,不定他就带回什么灵丹妙药……”
“不行,我得去!如果有药我得第一时间带回来给爹爹!”说着就要出去。
苍苍忙拉她:“五小姐,门口那么多人,不会由你去的。”她下意识地瞥过窗户。
墨青染面上一喜:“对了,从窗户过就不会被拦住了。”
这下软香可急了,赶忙阻止,两主仆争来争去,最后在苍苍调解下各自让步。
软香怕自家小姐跳窗受伤,但室内不能只留苍苍一个,于是她要先护送墨青染出去,等安全出了小院她再折回来。
两人各自满意,道苍苍多担待些,哪里知道不动声色骗过两幼女的重生者心中直呼,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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