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的。”
“苍苍?”
“您不记得了吗?”灰衣少年凑在他耳边道,“小时候逢年过节非跑到主院来捣蛋的那个,每次都害得夫人心情不好。真奇怪,这样的丫鬟怎么还没打发出去?”
最后一句是他自己的咕囔。但墨珩听见了,苍苍更是听得清楚。
她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心里的感动庆幸激动酸楚一股脑被冷水浇灭。她浑身冰冷如同掉进冰窖,眼前一黑脑门发沉几乎站立不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力气和声音,木然而无措地道:“我不小心走迷了,不是有意……”
她说不下去了。
这样满怀感情地站在一人面前,无数的话想说,可对方全不认识甚至嫌弃鄙视你,苍苍承受不来。
知道十六岁的墨珩会这样,可真正面对起来却绝不是说的那么简单。刹那间苍苍只觉得世间唯一的关怀温暖被生生夺走,身体里缺了一块,又疼又空惘。她只能死死咬住唇,低头夺路而逃。
再留下去,她怕她会委屈悲怆地哭出声来。
重头来过,这个哥哥不属于她了。没有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她是谁,连多看一眼,都会吝啬。
梨花林里的相逢就像这场春雨,下过便收了,除了在苍苍心头掀起波澜,再没有留下痕迹。就如同盛京外的厮杀,不知道的人永远听不到半点风声,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烛火初上的逢春院一片安静。人们各回各屋,外雇的绣娘住西厢房,八人两屋,家生子及普通下人在东厢,亦是四人一间屋。
此时院子里除了对自身命运七嘴八舌诉说出的猜测不安,就是东厢一屋里凄切的呻吟。
越听越是人心惶惶。
冬初白着张脸回房,慌张关上门,灌了口冷水下肚这才心定一些,可还是忍不住低声问窗边的人:“苍苍,你说我们做的事会不会被发现?”
苍苍坐在灯下,方形书桌上铺了细细黄沙,她正用一根树枝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勒着什么,另一手却托着腮,黑沉而布着血丝的眼睛怔怔盯着某处,似在深思,又像在发呆。
冬初唤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声音里有种不正常的沙哑。
冬初叹了一声,又问了一遍,随后道:“你是怎么了?回来就心不在焉的,脸色还特别难看。”
冬初总觉得苍苍怪怪的。不止是现在,从三天前她高烧昏迷醒来,她就变得奇怪。神情时而沉凝深邃让人不敢靠近,有时又恍惚得像丢了魂,反应迟迟顿顿的。人是不再那么尖锐难相处了,但冬初感觉她的平静近乎于疏远,整个人格格不入得像活在另一个时空,让人触摸不了。
冬初担忧地想,难道是发烧烧到脑子了?
苍苍迎着冬初怪异又小心的眼神微微一笑,坐正了身体,想了想不答反问道:“你去看过小菱了?”
她问的是今天早晨跑来传消息被杜妈妈逮个正着,然后给拖出去的丫鬟。她叫小菱,是逢春院的洒扫丫头,据说她被暴打了一顿,不久前才被送回来。东厢房的呻吟哭泣正是由她发出,即使隔了有些距离听来也是怪瘆人的。
冬初忧虑地点点头:“不知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打得去了半条命。你说我们做的事被发现了会不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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