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的襁褓,襁褓破旧却温暖而干燥,一只胖嘟嘟的白嫩小手缓缓伸了出来,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似要抚摸近在咫尺的男孩的脸。
男孩的嘴角微微翘起,一双似星空般深邃的黑瞳凝视着襁褓里的婴孩。
婴孩出奇地安静,微泛幽蓝之色的眼眸如晶莹的蓝宝石一般剔透,与男孩对视着。
男孩将那已不知过期了多少年的面包拿在手中,极为细心地揭下那遍布污渍和霉斑的面包表层吃了下去,然后将剩余的部分一点点抠碎,放进了婴孩的嘴里。
待婴孩将不大的面包吃下后,男孩仰头将塑料瓶内的饮用水喝下,又将那薄薄的塑料瓶撕开,将残留在内壁之上的水珠舔净,便再次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婴孩,默默地等待着。
直到腹内那细微的针*感最终消失,男孩才低头将那干裂的嘴唇凑近了婴孩那张稚嫩的脸。
婴孩似对此早已习惯,两只小手撕扯着男孩的黑发,费力地仰首将微张的嘴唇凑了上去,犹如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寻觅着香甜的乳汁。
男孩脖颈之上微凸的喉结缓缓蠕动着,那先前被他喝下去的饮用水,经过他胃部的过滤,竟再次被他一点一点吐了出来。
除非在城市或者那种有着水源净化系统的大型聚集地,在荒原之上,基本上是找不到没有辐射的饮用水的。
男孩在与这婴孩相遇之后,一直用这种方法来给婴孩喂水。
让她从小饮用没有辐射的水,不接触荒原上那无处不在的射线,应该就不会变异了吧。
这也是习惯于荒野流浪的男孩,最终被这聚集地抓获的原因所在。至少,在这地窖之内,没有荒野那可怕的射线。
至于以后怎么做,他没有想过。荒野之人只看眼前,从不担忧以后会怎样。
以杀戮和吞噬进化为主格调的荒野,是没有未来的,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将婴孩喂饱后,男孩再次将她放进包袱之内系在背上,又把那已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毛毯重新披在了身上。
现在,他才有时间思考今夜要面对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荒野上的狼群再没有豺狼、鬃狼、土狼之分,而被荒野之人统称为变异狼。尽管荒野之上有着数之不尽的变异物种,甚至连植物都隐隐表现出了攻击性,但变异狼,绝对是无家可归的荒野之人最为恐怖的噩梦之一。
体型巨大,嗜血凶残,狡猾机警。
半根雪茄的工夫,一只尚未成年的变异狼便能将三个粗犷的壮年流民啃个一干二净。而那些强大的变异狼,甚至可以独自屠戮一个拥有武装的几百人聚集地。
当然,前提是这个聚集地里没有异能者。
核战后幸存下来的人类,也跟其他的物种一样,在这充满着致命辐射的星球之上开始了进化。造物主似乎又将万物重新放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开始了新一轮残酷的优胜劣汰。
长期处于辐射之下的人类,也跟其他生物一样,开始了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变异。
产生各种肢体畸变,变异组织蔓延直至死亡,或者产生各种异能,继续进化下去。
前者叫做变异,后者称为进化。
一边是地狱,另一边,尚不知道是否通向天堂。
两匹变异狼吗?
男孩不认为那嗜钱如命而又好色的斗兽场老板安格斯会仁慈地放两匹羸弱的残狼与自己厮杀。斗兽场要的是利润,实力越悬殊,悬念就越大,那些坐在高高看台上的人便会越兴奋。
处于兴奋状态下的人们,总是愿意掏更多的钱出来。这一点,新旧时代倒惊人地相似。
男孩低头沉默着,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入怀中,冰冷的骨质触感缓缓从指尖传来。
怀中是与变异豺猪厮杀时,他偷偷掰下的一颗半尺多长的锋利獠牙。
斗兽场白天是不营业的,这是为了照顾那些远道而来的客户。毕竟,在变异生物和大群暴民频繁出没的荒野,想不出点什么意外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一点,变异生物在夜间的凶性会更强,斗兽也会变得更血腥、更残酷、更刺*!
随着那惨白的太阳最终湮没在西方灰白色天幕之下,地窖门外终于再次响起了老帕特那如破锣一般的怒骂声。
坐在地窖阴暗角落内的男孩也再次睁开了双眼,深邃的黑眸似有着如钻石般剔透的光泽闪过。
生或死的抉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