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夏末,白天虽还是炎热,傍晚却还是起了凉风。
夕缘提着食盒,心事重重地走向南苑,已经在将军府里待了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萧婉的消息。
她紧贴着墙走着,南苑僻静,院中种着几棵玉兰花,风拂过,朵朵玉兰飞舞,有芬芳袭来,竟叫人心安。
而娘亲最爱的便是玉兰花。
她正低头想着,突然被人猛撞了一下,夕缘连忙将食盒扶住,然而汤汁还是有些许洒出,溅到了对方的衣角上,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你这丫头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夕缘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碧色衣裳的女子,女子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见女子如此,夕缘心想大概自己遇上了一个蛮横的丫鬟,便不与她争辩,自己明明就是贴墙走,如何能够撞上她,又瞧见面前的女子虽衣裳华丽,却也是丫鬟装扮,心想,这定是祁府之中某个有头有脸的丫鬟。
而自己在将军府不能太显眼,碰到这样的人还是要少惹为妙。
于是,她低垂着眉眼,连忙道歉着,“丫头无意冒犯姐姐,还望姐姐原谅。”
那丫鬟见她如此,也不好发作,只得摆摆手,“算了,就原谅你这次。”见夕缘提着食盒,便又说道:“随我来吧。”
夕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着那个丫鬟朝前走去。
耳边传来清晰的敲打木鱼的声响以及诵经声,夕缘知道已经走到了佛堂,只见那丫鬟停下了脚步,冲着夕缘说道:“你且在门口等候着。”说着,便走进佛堂。
“夫人,该用晚饭了。”只听见那丫鬟的声音传出佛堂,随后木鱼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那个丫鬟又走了出来,冷冷地对夕缘说道:“进来吧!”
夕缘低着头,将食盒送进了佛堂之中。
房中点着檀香,韦夫人见夕缘走了进来,便轻声“咦”了一声,随后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白露,你替我斟一杯龙井茶来。”
白露恭敬地回答了一句“是”,便退下了。
“你抬起头来。”韦夫人朝着夕缘说道。
她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韦夫人一袭素衣,脸上满布着慈祥,双目微睁,只是其中一只眼睛有些空洞,韦夫人手捻着佛珠,若有所思得打量着夕缘。
与韦夫人对视了一会儿,夕缘觉得很疑惑,便先开口道:“夫人,饭菜就要凉了,请先食用。”说着,便将食盒放在桌上,将盒中的饭菜一一布好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韦夫人起身走上前来,夕缘只感觉道一阵压抑之感,耳边响起了韦夫人的声音,“姑娘,老身似乎认得你。”
夕缘一惊,不由得捏紧了衣袖,随即捏起一根银针。然而韦夫人并没有看出异常来,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姑娘,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随后,她又说道,“姑娘,你要记得,凡事随缘,不可强求。切记,切记啊!”
这番话令她感到莫名其妙,却是更加不安地捏紧了银针。
瞧见夕缘一脸疑惑和不安,韦夫人笑了笑,“如今你不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正说着,白露端茶走了进来,夕缘见状,急忙行礼告退。
离开佛堂之后,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韦夫人方才的那句话,“老身认得你”。
夜晚吹来微凉的风,夕缘惴惴不安地靠在一旁的墙上,她藏于袖中的右手依旧捏着银针,听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她有些无奈。
世上多一个人认得她,她便多一分危险,而在紧急时刻,唯有对知情人灭口才能保住她的平安,然而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夕缘贴着墙滑落,眼泪也随之落下,罪臣之女,朝廷余孽,当真世间难容?
而那句“凡事随缘,不可强求”,又该如何解释?
一时之间,夕缘无法判断出韦夫人的话是否别有深意,想着待入夜后,再来南苑暗中观察。
此时,闻得芸娘一声呼唤,“丫头,你怎么站在这里?”夕缘转过头去,见芸娘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烛火虽昏暗,看着却令人觉得温暖。
夕缘摸摸心口,说道:“方才给韦夫人送去晚饭,正要往回走,结果一只猫窜了出来,我急急忙忙跑开了,一时跑累了,便靠在这里休息,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芸娘笑了笑,“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去了这么久,原来是被猫吓着了,”说着,便拉着夕缘往后院走去,“南苑鲜少有人,所以常有野猫出没,你以后来这边要多加小心。”
一路上芸娘同她说着话,夕缘虽也应答着,但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