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那丫鬟如此说道,祁一林急忙跑向南苑,然而一旁的白露却呆若木鸡,她也想随着祁一林前往南苑,只是她恐惧,甚至于带着害怕。
南苑之中,佛堂之内,依旧是弥漫着淡淡的凝神香,然而韦夫人躺在榻上已然气若游丝。
祁一林匆忙跑来,见韦夫人虚弱地躺在榻上,急忙走上前去,轻声唤道:“乳娘……!”
昏迷之中的韦夫人听到有人在唤她,微微地睁开眼,“一林,孩子啊,你终于回来了!”祁一林握紧了韦夫人的手,说道:“乳娘,你等我,我去唤御医来,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不用了……孩子……”韦夫人虚弱地回答道,“我没多少时间了,不必再费那些功夫了。”
韦夫人无力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抚摸着祁一林的脸颊,“你都长大了,很好,又是朝廷的重臣,很好啊,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去见老爷和夫人了。”
感觉到脸颊上的苍老的手十分冰冷,祁一林连忙握住了韦夫人的手,“乳娘,你不会死的,你忘了,你曾答应一林,你要替我照顾我的孩儿,我还答应让他们认你为祖母,乳娘,我这就去进宫请御医。”
说着,祁一林便要起身,袖子却被韦夫人拉住,“孩子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祁一林瞧见床榻之上,韦夫人流着泪看着他,而那只空洞的眼睛却刺痛了他的心。
“乳娘……”祁一林不禁哽咽着。
“孩子,听我说,娶白露吧,就当做是了结我的遗愿,我求你了……还有……”韦夫人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能和……和夕缘在一起,不能啊!”
这一句话,无疑是惊天霹雳,“为什么?”祁一林震惊地看着她。
韦夫人情绪激动地拉着他的衣袖,“孩子啊,娶白露,便是救夕缘,娶白露,也是给夕缘一条生路,别和夕缘在一起,千万别,否则……”
祁一林震惊地看着韦夫人,听到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否则,你将同陈大人一样,走上灭族之路!”
说罢,韦夫人双目瞪圆,手指从他的衣袖上慢慢滑落,双唇颤抖着,说出了最后两个字,“白露……”。
“乳娘!”祁一林大声呼唤道,然而床榻之上,老人已经没了气息。
而此时,佛堂之外,听到祁一林那句呼唤时,白露缓缓跪倒,艳丽的脸庞上早已布满了泪痕,她喃喃道,“娘……”,然而她却不敢大声哭泣,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前一黑,她栽倒在地。
却在这时,祁一林从佛堂之中走了出来,双眼通红,高大的身形有些颓然,他抬头一见白露跪倒在门前。
感觉到一道寒冷的目光投来,白露吓得浑身发抖,然而却听到祁一林无力丢下一句话“十日后,我便纳你为妾。”
瞧见祁一林的身影越来越远,白露这才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佛堂之内,却瞧见床榻上韦夫人安静地躺着。
白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扑了过去,摇晃着韦夫人的身体,“娘,娘,你别走啊!娘,你别丢下白露!娘!”她突然大声哭喊着,“我错了,娘,我错了!”
然而,床榻之上的老人睁着眼,却再也无法听到她的哭喊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晚了。
回廊之中,祁一林听到了白露的哭喊声,此时起风了,秋风拂过脸庞,萧索得令人窒息。
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十岁的孩童,一日,随母亲、韦夫人一同前往父亲的军营,那时韦夫人还未成为父亲的妾侍,还只是他的乳娘。
怎知在路上他们一行人遇到了埋伏,护卫皆殒命,母亲和乳娘皆身负重伤,然而乳娘却紧紧搂着他,低声安慰着:“一林少爷,没事的!别怕!”
却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暗箭,他们躲闪不及,眼见暗箭朝着他射了过来,祁一林吓得直发抖,就在此时,乳娘将他护在怀中,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的感觉,他一抹,满手的血,祁一林抬头一看,那支正中乳娘的眼部,血溅满了她的衣裳,更溅满他的衣裳。
而乳娘,便是后来的韦夫人!
祁一林回忆着,攥紧了拳头,捏碎了方才紧握手中的白瓷瓶。
那白瓷瓶是他在韦夫人的床榻旁发现的,而瓷瓶之中原本装着三颗蛇毒丹丸,食用一颗便足以毙命。
他明白韦夫人正是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一个对她无比重要的人。
而他呢?唯有舍弃,才能够护得夕缘一世安康。
心之所急,祁一林一拳打在身旁的柱子上,柱子留下一个碗大的大洞,他拂袖走回北苑,留下一道道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