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梅香的手里,想了想,低声说道:“去告诉崔嫂子,这些日子只要大哥在家,那些小手段就先停了吧。免得出了岔子。我那位好大哥,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呐。”以前发生的事情,虽说家里没人敢提,但经过过那段时日的人,都是知道的。唐依柔的母亲是二姨太太,自然也很清楚。所以,告诫过她,用些小手段不妨,但若是真的触及了某些根本利益,是绝对会把那个男人惹毛了的---而后果,她们谁都担不起。
梅香点头应了,唐依柔却站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一个嫡亲哥哥呢,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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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凝回到了房里的时候,唐少帅已经进了净房洗漱。
没一会,他头发微湿的走出来,却看见瞿凝正拿着一本原文聚集回神的半倚在床边看着。
两个人接受采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她懂洋文,但圣经上头很多词句用的还是古英语,便未免有些晦涩难懂,何况她看的是旧约,上头最多的就是“天罚”和征战,动不动便是上帝惩罚某族灭族,某城屠城之类的故事,杀戮和血腥是其中的主题,反而没有多少新约里的慈悲。是以他也未料到她会看的津津有味,竟连他的动静也一概忽略了,心中一动,本来的不悦便倏然散去,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从后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畔轻吹一口气,调笑道:“夫人对这个有兴趣?”
瞿凝这时才从书册上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抬眸看了一眼他在灯光下,因为略带水汽而显得格外柔和俊美的眉目:“不单单是有兴趣。我读这个的原因,和谨之你要受浸礼最初的原因,怕是大致相同的吧?”
“……”唐谨之挑了挑眉,“你说我最初受浸礼是什么原因?”饶有兴味的样子。
瞿凝听着他出来的脚步沉沉,便已经猜到了他怕是心情不悦。
既然知道他先前是被唐大帅叫了去,那么他因何回到家中就忽然心情大变,她便也同样有了猜测。
既是他心情不好,她便想着避其锋芒,所以这才故意找了一个可能会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想着先转开他满脑子的不开心再说。
“唔,少帅意欲交好欧美,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了吧?”瞿凝挑一挑眉,笑吟吟的看向他。
唐谨之哑然失笑,他最初会入基督教,的的确确是为了更快的打入他们那个圈子。
毕竟,罗马在这个时代虽已式微,但对于欧美人来说,华夏这篇广瑞无垠大地的掌权者,假若是一个教徒,那对他们来说,的确更显得亲近,和其他连句英文也不会讲的腐朽军阀们,以及还要摆天朝上国架子的朝廷相比,他们更容易选谁做代言人,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瞿凝又抿了抿唇,却将手里的圣经放了下来,手指轻轻拂过他微蹙着的眉心:“谨之,有什么烦心事么?”
唐少帅长叹了一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和她说,或者,要怎么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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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帅一见唐少帅进了门,便笑眯眯的放下了手里的水烟袋。
“谨之,去见了你大舅子了?东西都送到了吧?”这东西,指的是他先前给儿子准备的,三朝回门的时候,去讨好小皇帝的礼物。
昂贵,精致,尽管对于现如今的唐大帅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大花销,毕竟战争是花钱最多,也最赚钱的。
但对于已经是日薄西山的皇室来讲,却的确价值不菲。
何况这时候送的礼,和聘礼又不一样---聘礼,皇室为了面子也得还上一份等同价值的嫁妆来,故而不好给的太重太多,但这时候的礼物,那就真的是“礼物”而已了。
再加上唐大帅准备的又是立刻就能换成钱的硬通货,不是那种只能看不能使的架子货,也算是下了本钱的。
唐少帅点了点头,他几乎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面前和蔼的唐大帅,心里的不满,半分也没流露出来。
唐大帅瞧着他点了头这才放了心,拿起了烟袋,想了想却又粗声嘱咐道:“谨之,皇帝那儿,既然搭上了线,就得常来常往才好。咱们家本来就算是半个保皇党,如今你又是皇帝的妹婿,这关系,总得比别家更亲近才是。你和小皇帝年纪相当,应该有些话聊,且别端着架子,好好问问你夫人,得把小皇帝的喜好什么的,弄个明白才行啊。”
一边连声“陛下”也不称呼,另外又是靠着起义发的家,如今竟能说自己是保皇党。
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唐谨之几乎一听,就已经十分明白了。
实际上……或许自从唐大帅要他娶瞿凝的时候,他的意思就已经明明白白的流露出来了。
想洗白……哪有这么容易!
唐大帅瞧着他又是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这儿子沉默寡言的性子,他拿起烟袋来吸了两口,方才眯着眼睛说道:“对了,冯家派来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怕是没多久就能到京都,你且给他们安排一下,他们派来的是自家的小辈,我就不出面了。”
唐谨之微微一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