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少帅却不接他的话茬,只拿手里的刀尖捅了捅金家宝隐约开始凝固的伤口,将那肩膀上的一片血糊糊给重新捅开弄的血肉模糊,那刀尖上的血鲜艳的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金家宝叫的撕心裂肺,金镇长这时候才终于熬忍不住,脸上没了方才那种强自支撑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冲着他们大吼了一声:“住手!莫伤吾儿!”
“舔犊情深啊。”瞿凝“啧啧”的感慨了一句,唐少帅既然做了坏人,她就装好人,轻轻止了止他面无表情的动作,手里持着的枪却半分也没放松:这金镇长越是在意他的儿子,这筹码的分量就越重,是分毫也不得闪失的。
金镇长的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句话就露了相,这下成了砧板上的肉,根本就没了谈判的筹码。
他年过三十才有了这么一个独子,本就爱逾性命,疼惜的跟眼珠子似得,这会儿看金家宝在这两人手里这么被折腾,虽一早就把他们恨的牙痒痒,但却当真不敢有分毫异动,只好缓着他们,只等他们一朝落到他手里,他非把这两人碎尸万段不可。
瞿凝看出他的发狠,只微微一笑,一句话堵住了他的蠢蠢欲动:“金镇长自己走过来吧,我们可不敢过去。这金家可是龙潭虎穴,狙击手遍布,我们一过去,这被爆了头,到时候真是做鬼都成了冤枉鬼。至于镇长不愿意过来嘛,也可以,就不知道这金家的大宝贝儿这么流血下去,人身上有多少血可流,要流多少才会死人?到时候我们固然是不免一死,但他这伤口,怕也是不能治了……”
不用她说,金镇长也看得出来,金家宝发白的脸色是挺不了多久的了。
他白着脸重重点了点头,不顾他旁边那个蓄着老鼠须的师爷的劝阻,大步走到了他们身边。
唐少帅这时候才开了口,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语气森然:“金贵圣,你还认得我吗?”
金镇长自打看见金家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心乱如麻,他心里是对这男女双煞恨极,哪里还顾得上仔细去看他们的脸?在他心里,只要稳住他们几刻,这一男一女,就是两个死人!
这时候听这男人冷峻严厉的嗓音,不知怎的他就微微一颤,再仔细的去看那男人的脸庞,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差一点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低低惊呼了一声:“我的天爷啊!”
唐少帅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认得我的。我还以为这千金寨,已经成了国中国,不再是我华夏土地了呢。而你金镇长,也想的是自立门户,叛逃东夷?”
金镇长拼命的摇头---自打认出了这个男人以来,他哪里还敢转什么别的念头。
现在留给他的就是二条路:要不就把这两人杀了,在场人全部封口,但这个代价,就是他唯一的独子必死无疑,何况杀了少帅,只要那些日本人不是傻的,他从此就成了他们捏在手心里的一只鸡!再没了半点挪腾余地。这条路是断子绝孙的绝路,非逼不得已,他还不想走。第二条路就是他求得这两人的谅解,所幸看起来这两人还没吃亏,真吃亏的是他那惹是生非的蠢儿子,这么一来,总算还不算得罪的死了。
瞿凝看了他的神色,补充了一句道:“我和少帅来此本是为了考察,在中间为我们引路牵线的是成王府的女婿黎昊亮,他方才去替我们找晚上睡觉的房间了,现在倒是没在我们身边。另外我又托人送信回了附近的东北军大营,我们在这里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大概不需多久,就会有人找来了吧。”
看金镇长神色一惊身体一颤,知道她的话已经打消了他鱼死网破的心思,唐少帅挑眉道:“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若我死在这里,以父亲的性情,这千金寨必是鸡犬不留,金镇长觉得,可值得?”
“小的不敢!”金镇长当时就抖抖索索的要下跪,却被他们止住,唐少帅瞅了一眼后头黑洞洞的影影绰绰的枪口和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微不可见的隐约皱了一皱眉头,忽然开口问了金镇长一个问题:“在这些人里头,有多少是你手下的人,多少是日本人?”
金镇长这时候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既然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他下不了那个决心,那就只好拼命讨好一下他们走第二条了。
他转着眼珠子拼命思索着,务求不漏掉一点,虽不明所以,但答的很是具体详细:“枪都是日本人给我的,我手下的全是民团,在这里的日本人大约也就是他们的五分之一,方才是在我家里喝酒吃午饭,听说家宝出了事,答应我来助拳而已……”
唐少帅“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让金镇长不寒而栗的笑:“既然这样,那么这些日本人,你全去杀了吧。”
“什么?”金镇长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他不怕引起两国争端?
唐少帅只是淡淡的,平静的笑着:“你的枪都是日本造的,至于那些死掉的人又不会说话,你们平时怎么草菅人命的,难道这时候反倒不会,还要我来教了么?”
金镇长浑身一抖:要栽赃个罪名的确再简单不过,可是这收尾……那些日本人又不是傻的,罪名只能掩弱者的耳目,至于强者,哪里会在意那许多?
瞿凝怜悯的看着他,她只是微微一笑,低头示意他去看金家宝已经晕厥过去,白的像纸的脸:“要你儿子的命还是要那些日本人的命,你自己选择吧。”
看着那金镇长蹒跚走回向他家大门的背影,瞿凝低声问她身边的唐少帅道:“你有信心么?”
有信心他会按着你想的那样做吗?
“恩.”唐少帅的唇角隐约勾起了一个极其自信的笑容,“像这样贪恋财货的小人,本来就没有多少胆量血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他一开始就没有动手,那么他现在瞻前顾后,就更没有了将所有人灭口将事情遮掩下去的勇气和能力。”
话音未落,只见那门前,已经突兀的响起了一片“啪啪”的枪声,在瞿凝冷漠的凝视里,那大门洞开,金镇长垂头丧气的,让几个壮年人拖着十几具尸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