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当然不会拂他的意,因为价钱是他说了算,要是自己再不理睬他,惹得他不高兴起来,哪怕大如脑袋的海螺石也一样会被他说得一文不值。此人挑毛病的水平是一流的,他能把好东西说成坏东西,还让你无从辩驳。能把不太好的东西说成垃圾,还让你无话可说。秦柏早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不想再领教了。再说,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他自然更是小心翼翼了。
很快,一大麻袋的海螺石全都摆在桌面上了,足足摆了四层,秦柏点了一下数,共一百五十三个。
贾胖子例行公事,自然亲手清点了两次,确认数量没错之后,偏头沉思了一下,说道:“今天的货色比昨天好多了,给你十二块哟吧。”
“十二块?!”秦柏吓了一跳,他虽然每次被贾胖子的话吓一跳,吓着吓着,也就习惯了,不是习惯不吓了,而是习惯吓了。
昨天三十二个给了两块,今天一百五十三个,给了十二块,以单个而论,单价确实比昨天算起来多了一点点,但是今天的货色这么好,他竟然……
秦柏无语。
贾胖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十块和一张两块的金星币,扔在桌子上,然后便坐回藤椅,舒舒服服地躺下,微眯起眼睛,又恢复到原本的慵懒表情,不再理秦柏。
秦柏见怪不怪,收起桌上的金星币,放在兜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贾胖子忽然坐了起来,叫秦正欲离开的秦柏。
“还有什么事?”秦柏停下脚步,问。
“你叔叔好点没?“贾胖子忽然莫明其妙地问。
“我叔叔?!”秦柏糊涂了,诧异道:“我叔叔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你还不知道?”胖子忽然坐了起来,眼睛盯着秦柏,满眼的不可思议神情。
“我真的不知道,贾大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秦柏脸色大变,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真是奇怪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不告诉你。虽然你们一直不和蔼,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也不至于如此吧?”贾胖子道。
“贾大叔,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秦柏越听越不对劲,着急地催促道。
“唉,昨天下午,你叔叔去青牛岭砍柴,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至今还躺在河西医院里呢,”贾胖子忿然道,“你们两家院子挨着院子,还是至亲的亲戚,他们竟然不通知你一声,真是过份,太过份了!唉,都是屈氏是……”
秦柏闻言大惊,不理会贾胖子后面的话了,当即拔腿便跑。
虽然叔叔一家没一个好东西,但是叔叔毕竟对我还有一点人情味,我自然要去看看他。要是换了是屈氏那个悍妇,哼,老子马上去把短裤当了,然后立即去买鞭炮!秦柏头脑中想着,脚步跑得飞快。
这里就是河西,距离河西医院并不远,冲过几条街,不到五分钟时间,秦柏已经跑到河西医院。
乌克西镇本来就不大,医院自然也很小,一眼望去,有多少个床位一目了然。秦柏一个个看过去,却没发现叔叔的面孔。于是问一个匆匆经过的医生,那医生听完秦柏的话,也不说话,伸手一指那排单间病房的其中一间。
秦柏悄悄走过去,从门口探头进去看了一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全身绑满绷带的重症病人,像一具木乃伊一样一动也不动,似乎还在昏迷之中,从那人的面部轮廓和身形便知,他便是自己的叔叔秦王。
病床前,屈氏垂着头,正悲悲切切地低声抽泣,平日的嚣张跋扈姿态早已荡然无存。看着她一下子从悍妇的形象转变为怨妇的形象,秦柏的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在她旁边蹲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秦寿仁和秦诗玉。两人也是满脸悲哀,神情憔悴,似乎一夜未眠,坏男孩的形象与刁蛮公主的形象也一样荡然无存。
是啊,老爸躺在病榻上,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他们平时再怎么不懂事,再怎么用娱乐的心态看父母亲吵架,也不至于无情到这个地步。小狗被梭车辗死,母狗还会对着小狗的尸体汪汪悲鸣,久久不肯离去。小狗的尸体被人收走之后,母狗还会一直守在小狗受难的地方。
狗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人?
秦柏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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