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泣魂 第十六章 生死命题之血泪之石——长蕉绽莲 四

    长莲岛上柽棂木，兀起簌簌沙声响，惊得禽飞虫萤散。风作起，花零落，耳甫动，回声缠缠绕耳旁。立定于树上的影终于动了动，侧了侧身，抬首，视线穿过错落纷繁的柽棂花望向繁华林深之处。那是一者纷沓错杂的步履，深深浅浅，断断续续，风中尚夹杂着沉重的喘息，捎带着愈演愈烈的血腥，经久不散地萦绕于冷漠者的耳畔中，争先恐后地钻进旁观者的鼻息里。

    有人往这边来了！

    紫芒幕下，柽棂木间，闯入眼帘的，是一道跌跌撞撞的狼狈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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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嚇……嚇……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耳边嗡鸣作响，分不清是疾行途中带起的气流旋劲，亦或只是自己粗重的急喘深叹。那双从来锃亮的蓝眸再不复往常之清澈，早已被爱恨恩怨镀上了层层浓郁深厚的雾霭，驱散不去，视线迷蒙模糊，看不清，辨不明。紫芒下，映照着一张木然死寂的苍白容颜。

    迷惘于尘世浮沉的灵啊，又能得以清醒几回？

    蓦然，柽棂木间的奔走者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一滞，入眼便只是黑暗。“噗嗵”一下，半跪于地。亏得一旁便是一棵苍郁的柽棂木，奔走者及时扶住了树干，这才免于摔在地上。急喘几下，半倚着树干缓缓滑坐于地，双手无力地搭着腹，其中的重量，沉得令人窒息。仔细一瞧，那腹部明显有些隆起，只因为宽松厚实的衣袍所掩，看上去倒是不甚明显。双眼半阖，沉静安然，若非胸口迟钝的一伏一起，还以为倚躺于柽棂木下的，只是一具冰冷无息的尸体。

    落英纷纷，幽幽零落。柽棂之边，便是长莲靖湖。

    “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似是问自身，又似于问天，那双原本澄澈的蓝眸中干涩得毫无一丝情绪，只余一片清冷沉寂，凄瑟眸眼黯然失色，却更胜似悲怆苍凉。

    听，是谁俯在耳旁哭泣？嘤嘤切切。

    然，唯剩额前一珠血泪，鲜艳欲滴。

    情至深处方欲泣，然，石泪城之人却从不流泪。不是未至情深，亦非铁石晶心，只是住在石泪城里的血泪一族最忌动情，其一生之泪全俱汇集于血泪之石之中。

    据说，每个血泪一族均有一块本命血泪之石，喜极而泣，血泪现；厌憎悔恨，血泪现；兴奋动容，血泪现；哀伤悲怨，血泪现。人在，石在；人亡，石碎。每当血泪一族者陷入危机之时，血泪之石便会自动现出，意保其命。然，血泪之石现形之际，亦是血泪一族者最为危险之时，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石毁人亡！是以，血泪一族从不轻易显露血泪之石。

    步回舞正是这血泪一族之中的一员，本该安然待于石泪城的她，此时却是拖着一身的疲惫与狼藉仰躺于柽棂木下，失神地望着远天，孤心寂颜，彷徨怅惘。

    幕空之上，满天星斗照依旧；红颜残心，绝世风华今不再。昨日亦如昨日死，今朝旧人笑相知。旋步惊心歌舞时，咫尺天涯莫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