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这是要带着嫂嫂去哪儿啊?哦,还有我这刚出世的小侄女……”特意加重了“嫂嫂”与“小侄女”几字,沈央错说得不怀好意。音甫落,四周窸窣声响,忽见一群冷肃灰衣侍者由林中仗剑而出,堪堪逼上了沈央何与阮芊芸母女,登时,夫妻二者均是神色大变。却见沈央错摆手一扬,侍者皆停步而止,然刃上寒芒却是井然依旧。
对峙良久,风语时迁,过而无痕。沈央何垂睑不应,眸底神色却是愈现哀凉,然,沈央错则是至始至终视而不见,寒眸幽冷若狼。
“如此,当真逃不掉吗?”沉叹一声,沈央何心中绞痛,几番思量,旋即目光狠烈,毅然坚定,“无论如何,今日,定要保得芸儿母女二人安然离去!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想罢便回首与阮芊芸耳语几番,随即猝然将其一把推开,高声大呼:“快走!阿错疯了!走!”己身则是抽剑迎向沈央错等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央何!”阮芊芸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几乎倒地,险险站住身,脸色苍白若纸,抱着襁褓的双手颤颤发抖。她知道自己该走的,然,脚步沉重,无法挪移。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又如何忍心丢下央何一人生死未卜,独自逃离!
然则……
“走……走!带着千和快离开!走!走啊……”刀光剑影中,耳边,是沈央何的撕心呐喊;怀中,是尚于襁褓的女儿。“央何……”阮芊芸缓缓后退几步,甩了甩脸上的泪珠,终是狠下心,转身往另一道小径奔去。
眼见沈央何竟是欲以一人之力而为阮芊芸母女拼出一道生路,沈央错神色四变,胸口醋海翻涌,霎时怒火丛生。一把挥开正欲上前擒拿沈央何的侍者,亲自上前将人扯进怀中。手中的剑被无情震落,沈央何到底武力不敌,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咫尺的距离,交缠的呼吸,沈央何几乎能够分明地数出沈央错覆在双眸上的长睫毛有多少,只是眼前之人身上的气息太具侵略性,暴虐到令他几欲窒息,以至于他想要逃离的欲望更加强烈了。<>然,身体被禁锢得挣不开,他只得无力地将脸撇向一边。不想,对方哪能如他所愿,下一刻,便又被狠捏着下颏扳过了脸。
这厢沈央错捏着沈央何的手终是轻了些许,却也渐渐变了味,缓缓抚上了对方那张惨白瘦削的脸庞。冰冷的触感犹如一条滑腻的小蛇,蜿蜒流连于脸庞,使得手下的人不由全身颤栗起来,惊恐之下双眸大睁,连眨也忘了眨。
但观沈央错眼中的神色却竟是柔腻得滴出水来,只听他于耳边轻声喃道:“哥哥不是说,要一直与我在一起的吗?为何……”修长的手指最终滑至下颏,倏然,指下加力,神色骤变,如若厉鬼,狠辣决厉,“为何要背弃我!”其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下颚的骨头,沈央何吃痛,却也只是咬牙隐忍,蹙眉闭了眼。
见对方竟是倔强如斯,沈央错眸中的墨色愈加深沉,冷哼一声,语音已转,倒是不急不缓:“哥哥怎让‘嫂嫂’独自离去了?孤儿寡女的,若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出了何事可怎么好?”音未落,心已沉水,直惊得沈央何倏然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却闻沈央错起声再言:“不过无碍,阿错又帮哥哥把‘嫂嫂’与‘小侄女’找回来了,完璧归赵。哥哥,可心,欢,喜,悦?”最后四字,一字一顿,沉沉甸甸,道不尽言者心渊深浅究竟。
沈央何大骇,再也顾不得颏下剧痛,乍然回首,只见林中小径人影幢幢,刚刚逃远的阮芊芸母女正被两个执刃灰衣侍者又原路挟了回来。
沈央何终究还是一人之力有限,如何阻挡得了沈央错人多势众,早在他竭力抵抗之时,其中两名侍者已在沈央错命令之下跃入林间了,追回阮芊芸母女不过只是时间问题。沈央何明知结果,却不得不抱着一丝侥幸赌一赌。结局显而易见,他赌输了。